他話至於此,沒給鄭揚開口的時間,就又接了上去:“鄭公是打量我不經事,三言兩語以朝堂、以大義,就想把我糊弄過去?”
鄭揚眼底的怒意漸次褪去,好半晌,全化成了一抹濃鬱散不開的無奈:“我根本就沒想著能瞞過你。”
衛箴卻不大信一樣,盯著他的眼神,看來警惕的很。
鄭揚無奈更重:“說這些給你聽,只是想來,這樣的大義擺在你面前,再說這番話,你更能接受。”
衛箴卻譏諷的揚唇:“你說錯了,也想錯了。你接下來要說的,是你個人私利,與朝堂無關,這兩者並不能夠混為一談。”
“可如果是有人想要我死,要我手上權力呢?”鄭揚忙不疊的追聲問上去,“衛箴,你平心而論,我和劉銘,誰才更是個大奸大惡之輩。”
若要平心而論……
鄭揚和劉銘都非善類,可劉銘的壞是骨子裡透出來的,他心中沒有大義,更不會有什麼朝堂格局,他一旦上了位,手段只會比鄭揚有過之而無不及,況且他對徐貴妃言聽計從,如此一來,西廠豈不就成了徹底握在了昭德宮手中的棋子了嗎?
是以二者相比下來……
衛箴沉默了。
鄭揚對此卻很滿意:“你現在再來說,這與朝堂,是否有關?”
“那你想怎麼樣?”衛箴不答反問,“楊明禮的事和蔣招的事,我都可以在陛下面前為你……”
“誰替我說好話都沒用,陛下今次派我到福建,本就是存了疑心,現在查證了蔣招確實通倭,我百口莫辯,你也替我說不清楚。”他打斷衛箴的話,“最好的辦法,叫他們死在福州府!”
衛箴心下一驚:“汪祺和蔣招?”
“對。”鄭揚咬重話音,“汪祺通倭,蔣招是查出了端倪,被他暗害的!”
衛箴一眯眼:“你叫我在陛下面前做偽?”
“所以我單叫了你出來。”鄭揚抿唇看他,“張顯陽是不敢再上摺子的,他自己也摻和進來,屁股都未必幹淨,只要敲打兩句,這事兒,他一輩子爛在肚子裡都不會再開口。再者說,他跟宮裡沒有往來,對我就沒什麼深仇大恨,不是非要我死,他才滿意。所以這件事,就只剩下你——”
的確是只剩下他了啊。
衛箴深吸口氣。
只要他鬆了口,吳贊他們便不會多言,將來即便問起,他們也能夠理解。
可是陛下信他至深,他真的要——衛箴又去看鄭揚,他眼底的急切是可見的。
鄭揚很少有慌了神的時候。
“此時,容我想想。”
鄭揚沒有再催,他能說這樣的話,而不是咬死不鬆口,那就證明還是有機會的,若然逼得太急了,反倒不好。
於是他點頭:“張顯陽那裡,自然有我,不用你出面,汪祺和蔣招二人,我也會安排人料理幹淨,不會露出任何的馬腳來,只要你鬆了口。”
衛箴不耐的說了句知道了,提步離開槐樹下,也沒再多看鄭揚一眼,徑直往東廂房方向而去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