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對一省的都指揮使暗施毒手,人家就必然是精心策劃過,大概其能保證的了自己全身而退不受牽累,或者是根本沒想過,他們這些人,還會對汪易昌的死因起疑心。
如今要想叫狐貍露出尾巴,他們就得把動靜鬧得大。
這一大片的草裡頭,藏個狐貍尾可太容易了,全給它打翻了,那才是無所遁形。
“汪祺,你在害怕什麼呢?”張顯陽把手往身後一背,好整以暇的睇他一眼,“本府要封存藥方藥渣,為的是打草驚蛇叫蛇自己先動起來,你想的卻是本府要針對汪家。汪祺,汪將軍的死,你是根本就沒覺得有蹊蹺,還是生怕本府查出來確有蹊蹺?”
這話說的就太不客氣了。
汪祺饒是記著他什麼身份,此時也不免厲聲呵斥:“大人這是什麼話!那是我親爹,到了大人口中——”
他話音猛地收住,難以置信的往回去:“我疑心大人一場,大人便回了我一個疑心?這未免也太可笑了!”
他話到後來是咬牙切齒。
這是該有的反應,張顯陽卻總覺得哪裡古怪。
汪祺從頭到尾,就站在那裡,一動都沒有動。
在他得知自己懷疑他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時,一個二十出頭,血氣方剛,又常年在軍中行走的男人,只是冷了臉色,寒著嗓音,厲聲的呵斥。
他的血性呢?他的勇武呢?
他但凡動一動,做個想動手的架勢……這才是合情合理的吧?
張顯陽嗤了聲:“你說到了天邊,藥方和藥渣,本府也是要封存的。我福建一省的都指揮使,不可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
“大人倒篤定了不明不白四個字。”汪祺攏眉心,臉色森然,“進門的時候,大人可不是這麼說的。”
“那是因為進門的時候,汪祺你也不是這樣的言行舉止——”張顯陽一面說著,一面邁開了腿往門口走,臨從汪祺身邊兒過,上手拍了拍他肩,“年輕人,你倒是很沉得住氣,本府話裡話外分明把你也懷疑了,那是你親爹,本府說你害死了他,你就只是這樣?”
汪祺渾身一怔,立時開啟他的手,咬緊了後槽牙,惡狠狠地瞪他。
張顯陽反倒想笑,只是忍住了:“行了,引本府前去弔唁吧,其後一切適宜——汪祺,請了你二叔出面,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混賬!簡直就是混賬!
他是長房嫡長,不叫他插手,只能是因為懷疑他涉案!
汪祺不是做文官的人,也不是當文官兒的料,但官場上這些規矩,他都清楚!
他盯著張顯陽瀟灑離去的背影,眼底漸次湧起殺意來。
張顯陽今天分明來者不善,打從他進了門的那一刻,就已經想好了此時與他所說這些話。
他一步步的算計,一步步的挖坑,莫名其妙提起年前延誤軍機的事情,不過是為了之後種種做鋪墊。
而且汪祺篤定,張顯陽,一定還會把當初延誤軍機這件事情翻出來反複的提。
行軍打仗,他敢貽誤軍機,如今父親不在了,還不是任憑張顯陽想給他扣什麼罪名,便給他扣什麼罪名嗎?
汪祺後背一涼,劍眉緊鎖,忙提步出了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