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汪祺身上,又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呢?
張顯陽想到這裡,不由的又抬頭去打量汪祺,一雙眼中是不可見底的深沉。
這樣子的目光,看的汪祺渾身不自在,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小半步。
他見慣了腥風血雨,卻也最知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這世上最可怕的,從來就不是戰場上的刀槍肉搏與廝殺,最可怕,莫過於人心和算計。
這位巡撫大人,一向是個中好手,他焉能不怕?
汪祺硬著頭皮吞了口口水:“大人?”
他音調中夾雜著一絲顫抖。
張顯陽聽見了,心下又覺得可笑。
汪易昌在世的時候,汪祺也是個眼高於頂的人,見了他也沒多少客氣,頂多礙著禮數端個再周正不過的禮,可至多也就如此了。
那他為什麼害汪易昌呢?衛箴又憑何無緣無故就懷疑了這麼個人呢?
他殺了汪易昌,給自己添委屈?
要說起來,衛箴他不該是這樣的人,心思也不該這樣的淺,便是不大清楚福州的情形,也沒有人家剛死了親爹,一轉頭懷疑人家的道理。
除非——
張顯陽猛然間呼吸一滯,看向汪祺時,探究又更重:“本府想起來個事兒,其實無關痛癢的,就是現在處理的事情多,好些事兒記混了,弄不清楚。”
“大人請講。”汪祺此時心緒已稍有平複,不見了方才一閃而過的緊張,平靜下來。
“大約在今年初的時候,你隨汪將軍出征那一次——”張顯陽拖長了音,目光又始終放在他身上,未曾挪開半刻,“汪將軍杖打你五棍,為的,是你延誤了軍機?”
汪祺也不知怎麼的,臉色變了變,好半天回過神來:“大人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張顯陽揉了揉眉心,旋即又去壓太陽xue:“記不大清楚了,就記得有這麼個事兒。現在汪將軍人不在了,想起從前的好多事兒,一時想起這個,也沒別的,就隨口問問你。你那會兒,是怎麼延誤軍機了?”
軍中行杖責那不是小事兒,那麼厚的軍棍打下去,身體稍不好點兒的,五棍子能要了人命。
汪易昌對汪祺雖說一向嚴苛,但也沒有這樣子不把兒子當兒子的,一出手,奔著要了親兒性命去?
不過當初張顯陽沒放在心上,行軍打仗的事情他一向不摻和,又是汪家自己家裡的人,汪易昌要打要殺,他才懶得管,即便是父子離德,他也只樂得見,根本就不會操這份兒閑心。
可目下卻不同。
目下汪祺成了衛箴的懷疑物件,說是在的,他也懷疑汪祺。
人身上有了嫌疑,在拐過頭來去想從前的事,很多事,就不是那麼輕易能一筆帶過不提的了。
當初汪祺究竟幹了什麼,衛箴懷疑他,和自己心裡所想的那個原因,又到底能不能對的上,這一切,顯得撲朔迷離,在汪祺身上又是否隱藏了不為人知的秘密,也許……也許汪易昌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