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沒說,鄭揚要查的事,你們怎麼看?”
他話是沖著三個人問,眼神卻已然落在了謝池春身上。
謝池春忍不住想扶額。
論說她都不配跟他們坐在一起商量事兒,一個鎮撫使兩個千戶,輪的上她一個總旗指手畫腳了?
但厲霄和吳贊卻十分默契的收了聲,誰也不接衛箴的話茬,且衛箴說話的時候又看著她,擺明瞭就是問她的嘛。
謝池春兩隻手對插著,攏在了一處,擱在小腹前,手心兒掐了掐,也不覺得疼,聲兒不怎麼大,帶著不情不願一樣:“要說真是通了倭,跟京中就一定有聯系,且不說能分什麼好處吧,就說這麼大的事,京裡頭要沒人替他兜著,他就不怕哪天叫人暗地裡拿住了把柄,一道摺子把他告到京裡去嗎?橫豎說下來,他得在朝中有人,且這個人,得位高權重,很能在禦前說得上話,連最機密的摺子都能插手。”
再多的,她就不敢說了。
什麼人能插手密摺呢?
什麼人會狀告張顯陽呢?
能夠六百裡加急具折進京直呈內閣轉送禦前的,那得是巡撫,再不濟,也得是布政使這個級別的,可要是連地方巡撫的密摺都敢淹,那這個人,一定得出自內閣,而且……
厲霄呼吸一滯,心說真是個傻姑娘,叫你說,你含糊其辭不就完了,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啊。
衛箴卻對謝池春的回答極滿意。
他要的,就是這樣坦誠又直爽的謝池春,絕不是在他面前,還要支支吾吾,藏著掖著不敢說的謝池春。
只是有一樣,她算錯了。
衛箴嘴角揚了揚,面上隱有了笑意:“他與京中往來聯系,未必是要將來這人能替他將奏疏淹下,所以你要說這個人出自內閣,這說的通,可如果說是出自刑部或大理寺、都察院,也說得通的。”
吳贊哦了一嗓子,顯然明白了衛箴的意思:“也就是說,他未必想過,一旦事發,陛下會直接派錦衣衛往福建,按正常來想,都指揮使涉及通倭案情,該交由三司會審,便是不欲把動靜折騰大,這案子,也會交到刑部或是大理寺手上,由他們領欽差旨意,奉旨福建,查辦此事。而汪指揮使的內線,只要埋在了三司中,只要陛下委派了旨意下來,他就很快能夠得到訊息。從京師往福州而來,咱們快馬趕路,尚且用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換做了三司官員,只怕更慢——”
他拖了拖尾音,下意識皺眉:“這樣的時間,已足夠他銷毀一切證據,甚至是殺人滅口了。”
衛箴說不錯,很贊同他的說法,顯然是吳贊所說,與他所想,完全一致。
謝池春後知後覺的,倒把這茬給忘了,可要說想不到陛下委派錦衣衛前來……
她抿唇:“老大,說想不到陛下會派錦衣衛到福州來查辦此案,這有些牽強吧?”
衛箴也不生氣,挑了眉看她:“即便想到了,他的人,安插不到北鎮撫司來,也是枉然,說不準三司中果真有他的人,或是與他平級的,甚至是比他官兒更大的,能幫他說上話的,只要咱們出了城,他們還能不知道嗎?”
這道理到也說得通……也就是說,人未必一定出自內閣,也未必是她先前所想的那一個。
謝池春深吸了口氣:“老大突然問這個,是不是覺得,也許汪指揮使根本就與京城毫無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