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霄想變臉,但話是他先說的沒錯,況且衛箴也瞪了他一眼,分明是叫他閉嘴別胡說八道,是以他只能訕訕的嗤了一回,丟給蔣招個白眼,什麼話都不說了。
“你後來去找汪易昌,大概是什麼時候?”鄭揚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了,蔣招對這件事情的處理,他明顯是很不滿的,“最早出事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京城?我向陛下舉薦你到福建來,你一天到晚都在操心什麼呢?張顯陽擅權僭越,巡撫大令一下,你就該把他參到京中,再不濟,也該派人來告訴我一聲,何至於把事情鬧大,鬧的都指揮使同巡撫翻了臉?”
蔣招的氣焰立馬就弱下去:“起初是真的沒想到,況且軍中情形,也確實複雜。汪指揮使一直都有心滅倭,但福建一省的兵力又確實不夠,他也給朝廷去過幾次摺子,可是都沒有批複,所以一開始巡撫大令派出來,我真沒有多想,還以為是指揮使和巡撫大人商量好的。師傅也別惱,我雖說是守備太監,但這樣的事情,也沒有要跟我商議的道理不是?”
這是個正經道理。
他管天管地也管不著地方的軍政民生,叫他鎮守,是監督地方官兒的,可不是叫他在軍政大事上橫插一腳。
他要是真敢隨便插手,隨意過問,張顯陽都敢六百裡加急把他參了,到那時候,僭越的可就是他了。
鄭揚恨鐵不成鋼的咬牙啐他:“不過問你,你就當傻子,兩耳不聞窗外事,事情既發生了,你也該嗅出不對,朝廷派旨了嗎?宮裡頭給你遞話了嗎?都沒有,他們兩個的腦袋有多硬,自己商量著,就下了徵兵令了?我素日提點教導你,也都是白費,真出了事,不知道動動腦子。”
蔣招任憑他罵,一句也不替自己辯解。
還是謝池春看不過眼。
他們這些人坐在這裡,是要聽當日福建到底發生了什麼的,何至於張顯陽在半年之後,上密摺告汪易昌通倭,可不是為了聽鄭揚在這兒罵徒弟的。
是以她清了清嗓子:“事已至此,鄭公也消消氣,還是叫蔣公公先把話說完吧。”
鄭揚自知失態,但實在是太氣不過,這事兒要換了是他,絕不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蔣招也知道自己當日處置有失,便不敢再直視鄭揚的一雙眼,只是想起鄭揚先前的一個問題,才接上了前話來回:“我去找指揮使,是在他去找過巡撫大人後的第二天。其實這些年,汪指揮使對我倒還好,有什麼話,也願意說一說。所以後來我去問他,他倒也說了——”
他把尾音拖長了,又仔細的回憶了一番:“那會兒巡撫大人就說過,說汪指揮使把徵來的壯丁全都放回家去,是不願意舉兵滅倭,要上摺子參他通倭。只是我們都沒太往心裡去,畢竟是氣頭上的話,汪指揮使也說他其心可誅,他才是通倭的那一個,這話你來我往的,誰也不會當真才對,可真是叫人沒想到……”
“令你沒想到的是,半年之後,張顯陽果真把汪易昌參了,且還在密摺中說,他手上有汪易昌通倭的鐵證。”衛箴打斷他的話,大概也瞭解了當日發生的事情。
如果按照蔣招今日所說,那通倭的人,怕就不是汪易昌,而是另有其人。
只是蔣招的話,也仍舊是一面之詞。
要真是張顯陽,那他這一手棋佈的極好,如果今日再去抓了百姓來問,汪易昌有沒有通倭嫌疑,他們會怎麼想的?先是大張旗鼓的徵兵,跟著又一人半貫錢放回了家……
“對了,當初民間傳言,說汪指揮使是為了中飽私囊,才下令徵兵,還借了巡撫衙門的名頭,這話到底是怎麼傳出來的,你就沒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