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像是審我的?”鄭揚一挑眉,沒好氣的質問回去,“要是我背後攛掇著他幹這些事兒,也不會叫他這麼明目張膽的,侵地毀田,捅到禦前去,那是誰都擔待不起的罪,老百姓也要指著我的脊樑骨戳,我雖一向是不怕人家背後戳我脊樑骨,可是眾口鑠金的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他說的坦蕩,衛箴細細的打量了他的神色,也仔細的品了他說這番話時的語氣,楊明禮的事情,如他所說,太明目張膽了,就好像……
打從鄭揚把楊明禮撈回京城,又做了司禮監的外派,到濟南府做這個守備太監,還有誰不知道,楊明禮就是他鄭揚的人。
而今楊明禮在濟南府這般行事,只怕是個人都會覺得,這實則是他鄭揚幹的好事。
偏鄭揚一貫為人做事又是張揚而不知收斂的,幾時低調行事過?
一來二去的,當官兒的敢怒不敢言,老百姓是有苦沒地方說,積怨都是沖著鄭揚的。
鄭揚沒這麼傻,況且他自己都剛回京城,要楊明禮在濟南府佔地幹什麼?他要這麼多的地,拿來做什麼?
“我當日知曉此事,也懷疑過,楊明禮背後另有其人,只是濟南府這水渾,我無意攪和進來,上至陳靖澤,下至馮兆霖,都未必是幹幹淨淨,真要是派人回京回稟陛下,才真是節外生枝。不過……”衛箴古怪的覷鄭揚,“楊明禮的用意,我是看不透,你心裡清楚嗎?毀了地,對他有什麼好處?”
他說毀地,鄭揚的臉色也古怪起來,五光十色的,幹巴巴的吞口水:“馮兆霖只告訴你,楊明禮毀了地又霸佔了百姓的農田,僅此而已?”
衛箴聽出他話外有話,一擰眉:“他還幹了什麼?”
鄭揚心說果然。
看來馮兆霖真是沒安什麼好心,一面又想借衛箴的手除掉陳靖澤和楊明禮,一面還要瞞著衛箴好些東西,只怕他不會不知楊明禮還幹了什麼事兒,就是沒打算說給衛箴而已,這位濟南知府,大概其也不是孑然一身的人物,只是他背後的人,同楊明禮背後的人,又不是同一個。
如果楊明禮的事情是陳靖澤在兜著,那放眼京城,就一定是霍東致在替他們兜著,這樣一來,馮兆霖背後的那個人——
鄭揚心下沉了沉,竟一時有些猜不透了。
衛箴等了很久他都沒吱聲,反倒有些出神的樣子,於是衛箴沉了音調催了一嗓子,鄭揚這才哦的回神:“他佔了地之後,叫人把前幾個月種下去的農苗都連根挖了出來,我安排打探的人回話是說,挖了農苗之後,那麼多農苗,不知所蹤了。”
挖出來?楊明禮挖農苗出來幹什麼?
衛箴虛握拳,掩在唇邊,低頭沉思好半天:“他要糧食。”
這不是在問鄭揚,是極其肯定的陳述,而鄭揚顯然也是認同他這樣的說法的:“我也是這麼想,但是他要糧食做什麼呢?那麼多的農苗,他又弄到了哪裡去栽種?總不至於還要開墾荒山,用以種苗,等來年豐收,再屯糧往外高價賣。一來他拿不到官府的開山令,二來他也沒有那麼多的人,所以,他的農苗,弄去了哪兒呢?”
其實開山令對楊明禮來說一定不難弄到,馮兆霖不買賬,還有陳靖澤這個巡撫,最難的還是人手。
“這事兒既然鄭公已經派了人打聽,不妨就叫你的人,多在濟南府停留幾日,再查檢視,濟南府近兩個月來,有沒有人口失蹤,而官府不作為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