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箴點了點扶手,站起了身來:“我知道了,後半天我進宮去回陛下的話,明日啟程,鄭公覺得如何?”
鄭揚噙著笑沒回他,反倒隨著他站起了身來:“你說這事兒多怪啊——”
他把尾音拖長又往上揚,跟著又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衛箴有些摸不著頭腦,躲開他一些:“什麼?”
“褚將軍剛回京吧?我可聽說了,這些日子,褚大姑娘日日往公主府請安,殿下很喜歡她,就是出門赴宴都愛帶上她,上回還領著褚大姑娘到你府上走了一趟?”
他一面說,一面摸索著下巴,似笑非笑,還帶著些許若有所思:“沒記錯的話,謝小旗就是在那之後,從你府上搬走的。欸你說,這麼巧,福建省就出了事。其實我是知道的,這樣的大事,陛下只信得過錦衣衛,或者說,只信得過你。所以我在想,要是外阜出了事,你就得外派出京去辦差,京城裡頭,殿下有再多的心思,也沒用,這一趟外差下來,少說三五個月的……”
他又嘆氣,揹著手搖頭晃腦的:“再說了,人家剛回來,巴心巴肺的對你好,上趕著來找你,你一轉臉出了京,不鹹不淡的,又把人家晾著,跟多年前不是一模一樣?你這個樣兒,倒叫我覺得……”
衛箴立時就明白了過來,臉拉的很長:“鄭公的意思,是我陷害了汪易昌,目的就是要出京,對嗎?反正他是無辜的,我也能夠為他洗刷冤屈,福建巡撫不過是為國事著想,畢竟通倭一事,誰也不敢怠慢,他至多捱上兩句訓斥。只是鄭公,你把我衛箴,當什麼人了?”
他語氣森然,鄭揚卻不以為然,把肩頭一聳,兩手一攤:“我原也沒說什麼,隨口閑聊,你急什麼呢?倒像是叫我戳中了心事,惱羞成怒了。”
鄭揚心裡頭比誰都要緊張,這次去福建,實際上陛下是在他頭白了,聖旨是送到了衛箴手裡的,他雖提督西廠,但這趟出去,凡事還是要以衛箴為先,人家才是欽差上臣,要他查案,可他拿不了決斷,這不是擺明瞭為難他?
而且要換了別的人,倒也罷了,他擺擺架子,還能夠拿捏,偏偏是衛箴,他可拿捏不了。
這會子開衛箴兩句玩笑,真沒別的意思,就是心裡頭煩的慌,嘴上就閑不住罷了。
衛箴懶得搭理他,張口就下逐客令。
然而鄭揚分明看著他也邁開了步子往外走,於是他大步跟上去,把衛箴的逐客令置若罔聞,只當沒聽到:“你這是要去哪?進宮?還是回錦衣衛?你這趟要帶誰去?我覺得厲霄不錯,吳贊也不錯,一個出身不俗能震住人,一個心細性子好能打圓場,還有呢?”
衛箴腳下一頓,咬牙切齒的看他:“你還想幹什麼?”
“你這是要去找謝小旗吧?”鄭揚揹著手跟著他,衛箴走快他也走快,衛箴走慢他就也走慢,寸步不離的,“要我說你的心思也夠可以,人家搬都搬走了,還要變著法兒把人弄回來,就弄到你隔壁,這叫什麼?是不是就是人家說的,近水樓臺先得月?人可真是夠奇怪的,褚大姑娘那樣的人物,對你百般的好,你看不上眼,謝小旗啊……謝小旗是不錯,很不錯,我也這樣覺得,可要說跟你作配,你可著這京城去問,褚大姑娘和謝小旗,人家選哪個?”
自然是褚嫻了,但那又怎麼樣呢?他不喜歡,就什麼也不是。
鄭揚看得出他喜歡阿春,他一點兒也不覺得意外,再說了,他壓根兒沒打算瞞著任何人,連母親那裡都直言坦白了,還在乎他們這些人了?
衛箴把目光收回來,嗤了聲:“我的事,就不必鄭公費心了,我目下的確是要去找阿春,這趟去福建省,不瞞你說,厲霄和吳贊是要帶上,阿春,我也是要帶上的。”他腳下頓住,站在那裡沒動,揚了笑看鄭揚,“還想知道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