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話音未落,徐貴妃的聲音已經從門口飄進了屋裡來:“有什麼敢不敢的。”
劉銘眼眶一熱,往門口方向看,果然見她正從簾下鑽進屋,一旁打簾的小宮女兒留在了外頭守著。
他揚聲,一聲娘娘叫出口,眼淚差點兒沒滾落下來。
徐貴妃面不改色:“行了,有什麼好哭的,這趟侍奉的不盡心,陛下把你輕罰一回,你還委屈了?”
他連聲說奴才不敢,又抹了把淚:“娘娘惦記著奴才,紆尊降貴的來看奴才,奴才感動。”
明珠去挪了個圓凳來,又從懷裡掏了方幹淨帕子墊在上頭,扶著徐貴妃坐下去:“主子快看他這張嘴吧。”
徐貴妃也叫逗的笑了一回,面上沒那麼嚴肅。
但是笑過了,她又去叫劉銘,語氣原沒那樣歡快輕松。
劉銘跟鄭揚最不一樣的地方,是他太會看臉色,也太會聽主子的語氣。
徐貴妃不會突然這樣子,所以今兒個過來,還是有事兒要問他,或是要交代他去辦才對。
交代差事嘛……他傷還沒有好,總得要好好養上一陣子,眼下就是真的有差事要他辦,他也有心無力,娘娘該去找鄭揚,哪怕是如今防著鄭揚了,也不至於就到了撕破了的地步。
於是他緘默了須臾,才猶豫著問了聲:“娘娘是有話要問奴才嗎?”
徐貴妃不輕不重的恩了一嗓子:“你一向都是個聰明的。”
劉銘心卻一沉。
這時候,還能有什麼要緊的話?只怕和這回的事情,脫不了幹系。
他不敢再問了,怕再問得多,就有自作聰明之嫌,便索性閉了嘴,等著徐貴妃問後話。
果然他沉默沒多大會兒,徐貴妃就緊接著問出了聲來:“這回的事情,我知道你心裡頭記恨鄭揚,也篤定是他背地裡下黑手陰你,叫你這樣沒臉,還損了個幹兒子,然後呢?”
“什麼?”他裝了個糊塗,側目看過去,“娘娘的意思,奴才沒懂。”
徐貴妃卻揚了唇角,似笑非笑的打量他:“你果真不懂?劉銘,你一向都很機靈,鄭揚是聰明,你是聰明之餘還添三分機靈,所以我更喜歡你,也更願意器重你。我再問問你,然後呢?”
劉銘面色一沉。
不打算叫他裝糊塗,那說白了,娘娘就是防著他找鄭揚也來個“秋後算賬”,今兒個不是來問話的,也不是來安慰他的,這是來敲打警告的。
機靈?他有什麼比鄭揚更機靈的?那不過是為著,鄭揚從小跟在主子們身邊兒服侍,而他只是個後來者,所謂後來者,想要居上,就只能更小心謹慎,表現的機靈些,才能討主子們的歡心。
“娘娘吩咐過奴才,不許在陛下面前攀咬,其中的厲害,奴才自己個兒也是明白的。”他說著稍頓了下,明顯咬了回後槽牙,這是恨得牙根兒癢,“娘娘是想告訴奴才,如今陛下把事情揭過去了,奴才也該揭過去,往後就只當沒發生過,旁人若有沒眼色的提起來,也都是奴才自己侍奉主子不盡心,同任何人都沒有幹系。娘娘贊奴才機靈,奴才其實不敢當,但這點子,應該還是沒理解錯的。”
徐貴妃看了他好半天,才說了聲是,斬釘截鐵的,不帶一絲的猶豫:“你們兩個纏鬥起來,對昭德宮沒有任何的好處,當然了,對你們自己,也無益處。你也用不著心裡不服氣,我敲打過你,自然也會去警告他。上回的事兒……你就當是替主子背了個黑鍋,這回當是他拿你撒氣回來,你們倆,一來一去,算扯平了,從今往後,誰也不需要記恨這些事情,聽見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