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妃上下牙齒打著顫,帶著肩膀也抖了兩抖。
皇帝看在眼裡,冷笑一嗓子,嗤了聲:“你還有這麼一怕,朕還以為,你不知何時也學了這樣大膽,敢跟宮外私通訊息。”
馮妃嚇了一跳,撲通就跪了下去,她抬頭,精緻的臉上卻是血色全無:“陛下……妾只是……妾只不過是……”
“行了。”皇帝沒那麼多的耐心,連她辯白兩句都懶得聽,“孩子眼下還沒怎麼樣呢,你就想先鬧起來,鬧的宗室不寧,對你有什麼好處?”
叫她來,是怕這裡頭有了什麼冤屈,他也不是第一天做皇帝,這樣子的事從前也見過、經歷過。
他未必多喜歡馮氏,只是她這麼多年恪守本分,端良賢淑,這回七皇子又遭罪,她做孃的,比誰都要難受心疼,他的心也是肉做的,沒有一拿了人,就治馮氏罪的道理。
可她人是來了,張口什麼話也用不著再說,這個罪名就坦白的承認了。
於是他揚聲又叫皇後。
徐皇後眼皮一跳,知道不好,趕在他前頭開了口:“馮妃今次是錯了念想,可也都是為了孩子,這份兒心,陛下也不肯體諒嗎?她要是能求來個公道,也不至於往宮外動心思不是?這麼些年都貞敬事上的人,為什麼會幹這麼出格的事兒,陛下心裡頭沒數嗎?”
她一連串的問,字字句句都打皇帝的臉。
馮妃還跪在殿下,這些話全說到她心縫兒上了,皇後果然不愧是皇後,哪怕陛下對她沒有憐愛,也沒有敬重,她也仍舊是氣度不俗的中宮皇後,一開口,連天子也能夠拿捏。
也不知是徐皇後的話起了作用,還是皇帝對這回的事兒本就心存了愧疚,想責罰的那顆心,終究是淡了,臨了了吩咐懷章,叫把馮妃禁了足,小懲大誡便算是過去了。
坤寧宮,他一向不愛久留,是以吩咐完了話,起了身拔腿就走,毫不留戀。
皇後昂著下巴,是驕矜的,也是驕傲的,蹲著禮目送他出去,一個字的挽留都不曾說出口。
馮妃整個人一軟,跌坐在地上:“娘娘……”
皇後回身看她,盯了半天,眼神一軟,無奈的嘆息一回,近了她身,上了手扶她起來:“你怎麼這麼糊塗。”
馮妃借她力起了身,卻又恨得牙根兒癢:“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以為她早死了這份兒心——娘娘,我怎麼不知道這是下策,要不是陛下還念著孩子的一點兒情面,誰保得住我呀?”
她眼看著要哭,眼圈兒全紅了。
皇後看著,也一陣的心酸:“禁足便禁足吧,要不是昭德宮倒還好,要真的是,下一個就得害你,禁了足,她反倒不能拿你怎麼樣了。”
“可我不服氣。”馮妃拍拍胸口,“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娘娘,您看見了,我打發人給宮外送個信兒,陛下就恨不得奪了我的妃位一樣,她呢?別說她了,連她手底下的人,這樣不盡心的服侍主子,都只不過捱了幾下板子。”
她一面說,一面捏緊了皇後的手:“娘娘,我不甘心啊!”
皇後面上一派肅然:“不甘心?這六宮之中,數年以來,又有誰甘心了?是李妃,還是孫嬪?你自己個兒想開些吧,好歹孩子還養成了,也長大了,到了這個年紀,她就是有心加害,也得掂量著點兒,那又不是襁褓裡的嬰孩了。可李妃跟孫嬪的孩子,沒出月,就去了,她們心裡頭,不比你苦上千萬倍?”
她拍了拍馮氏肩膀,深吸口氣:“自己看不開,我就幫不了你了,你想憑這一件事,整治昭德宮,我大可以告訴你,絕不可能,我看得透,長公主也看得明白,不然你送了訊息去,她怎麼沒進宮呢?”
馮妃驚愕,瞳孔驀然放大:“你……你怎麼……”
她與長公主府送訊息,連陛下都是拿了人,才質問到她臉上來,可是皇後……皇後或許在她的人出宮時,就已經盯上了她。
她覺得毛骨悚然,坤寧宮原是她覺得可以訴訴苦的地方,卻再不敢久留,起身告了禮,匆匆忙忙的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