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麼想,要緊嗎?
要緊的難道不是鄭階看出了他的為難,經此一事後,不會再咬住了他不放嗎?
她沒打算回答這個問題,眼看著大門不遠,謝池春只一味的沖著鄭揚搖了搖頭,就要告辭。
鄭揚跟著她,嘴角一直都噙著笑,一直等二人一前一後的邁出了國公府的大門,下了臺階後,他才長臂一伸,拽住了謝池春。
他力氣不算小,謝池春猛然叫外力拉扯,自然走不得。
她擰眉,顯然不悅:“鄭公這是何意?”
“小旗不願說,不妨本公替你說?”鄭揚音調轉著往上揚,帶著打趣的意味,“鄭國公有此一問,證明他心中懷疑本公如今處境尷尬,可是世子妃故去,這筆債,他還是想算在本公頭上。人心嘛,都是矛盾又複雜的。而小旗你呢?小旗身在北鎮撫司多年,確實難得耿直的一個人,你既知此案內情,必不會讓本公蒙這個不白的冤屈,在鄭國公面前,大概是替本公說了好話的,只是本公又問到你臉上,你覺得說出來徒增是非,對不對?”
不得不說,揣測人心,再沒人比鄭揚做得更好。
也許就像是衛箴從前說過的,他們這些從小在宮裡頭長大的,能活下來,甚至能夠出人頭地,總有過人之處,而這個過人的地方,便在於揣摩人心,算計人心了。
不光是鄭揚,懷章、劉銘,甚至於是周吉那樣的人……
她做過的事兒,鄭揚沒拆穿,大家心照不宣,她不承認,搪塞過去就過去了。
反正她沒打算憑這個在鄭揚面前博個好感,也委實沒有這個必要。
但是鄭揚現在直白的揭穿了,她還藏著掖著,反倒像是她有別的心思一樣。
於是謝池春咧嘴笑了,看起來倒是個真心實意的笑:“鄭公很聰明,也很會猜測人心。不過下官有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
她說著往外抽了把胳膊,反手指了指自己,目不轉睛的看著鄭揚:“鄭公與下官不過幾面之緣,又是如何說出,下官是個難得耿直的人這樣的話呢?難道鄭公這一輩子,就沒有看走了眼的時候嗎?”
鄭揚的笑聲是爽朗的,他笑了好一陣子,直笑的謝池春心裡發虛。
她說錯了什麼話?還是問了什麼傻子一樣的問題?鄭揚目下這算什麼……
“小旗是女兒家,當年救了陛下和娘娘,就算你不敢貪天之功,可陛下與娘娘感念小旗這份兒功勞——”他把音拖了又拖,從頭到腳的打量謝池春,“本公若是小旗,便張口討得萬兩黃金,百畝良田,若是再有心眼兒些,皇商的差事上分一杯羹,一輩子吃喝也就不愁了。本公聽說過,小旗無父無母,是個孤苦的人,小旗也不要嫌本公說話不好聽——”
他還是拖長音,但是後話不說了。
謝池春聽他提起無父無母,大概也猜到他想說什麼,可是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反倒十分坦然的自己接過了這話:“無父無母無所依,想找個好人家實在不容易,我又進了錦衣衛,以後就更難找個好夫家,鄭公是想說這個吧?”
她自己說的雲淡風輕的,倒叫鄭揚大感意外。
這世上真有這樣的人啊……
他眼中的深思就又多了三分:“小旗若有萬貫家財,也就不愁這個了。所以本公說,小旗你啊,是個難得耿直的人。現在回頭想一想,小旗當年求著進了錦衣衛,總該有所圖才對。話說到這份兒上,本公不遮遮掩掩,小旗也不用再顧左右而言他?”
他揚聲問一句,可沒等到謝池春回話呢,就已經又說下去:“小旗當年進錦衣衛,就是為了衛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