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池春心下不悅,面上卻不顯,同劉銘撕破臉,沒有任何的好處,他胡說八道,她只當不知道就完了。
他會這麼糊弄自己,說到底,是覺得她不過一介女流,即便在官場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也終究是個女人,少不得目光短淺,成不了大事。
其實這樣也好,他會這樣想,就會掉以輕心,更容易落入彀中。
“倒沒有什麼很要緊的事,周公公沒跟劉公說嗎?”她端了茶盞抿一口,“那個罕兒帖,老大挺滿意的,所以才特意交代我,得了空要到禦馬監去一趟,親自面謝劉公,要不是有劉公這樣大方的舉薦罕兒帖來回話,我們也沒這麼容易能拿到證據。”
劉銘面不改色,也不急著追問:“他能給衛大人出力,是他的福氣,況且北鎮撫司領的都是皇差,他也該盡心盡力的幫忙,我們禦馬監,也沒有藏私之處。”
“看來劉公離京幾日,京中形勢也仍舊瞭如指掌啊。”
“什麼?”
兩個人你來我往,突然之間,謝池春卻轉了話鋒。
她手上的青瓷小盞往桌案上一落,聲音沉悶又壓抑。
謝池春的臉上再沒了笑,一副嚴肅認真的神情去打量劉銘:“周吉說,劉公早在我們去禦馬監前三五日就離京了,既然如此,劉公又如何知道錦衣衛在查什麼案?又怎麼知道我們一定會找到禦馬監?”
她頓了下,緊跟著又嗤一聲:“那天周吉說什麼,劉公臨走前特意吩咐的,有什麼要幫忙的,一定得盡心的幫。我當時就覺得奇怪,要說劉公你不知內情,何故對錦衣衛這樣大獻殷勤?可要說你知道內情——”
謝池春嘖的咂舌:“看樣子,劉公之能,遠在鄭公之上啊。”
劉銘登時變了臉色,然則不過須臾之間,便又恢複如初,若然不仔細,一時根本察覺不到:“這話我是交代過,京城的事情我也大概都知道,總旗,你也在朝為官多年了,這點子事情,還要擺到明面上來問嗎?並非是我在京中安插眼線,不過是防患於未然,以免有人趁我不在京中,憋著勁兒要對我下黑手罷了。”
謝池春高高的挑眉,劉銘的定力,可遠沒有鄭揚好。
她一直在盯著他打量,所以盡管他極力的掩藏,那一瞬間的神色變幻,她還是盡收了眼底的。
這短短幾句話,詐不出什麼,早在她預料之中的。
劉銘看她面色不大對,那番話,也不知她心裡是作何計較,便下意識多解釋了兩句:“至於我交代周吉的話,那是早就有過的吩咐,不只是為了這一次的案子。錦衣衛到什麼時候,都是領皇命辦皇差的,要用人用馬,我們都該盡力的配合,絕沒有推辭的道理。”
謝池春長長的哦了一聲,似乎是信了,可眼底卻十分淡然,彷彿劉銘的這番話,壓根兒她就沒往心裡去一樣。
“劉公,我想著一件事,想了好幾天,要不然,劉公替我解個惑?”
劉銘此時大概也知道,謝池春當日找到禦馬監,根本是來者不善,他推脫不見,她幾次三番的找上門,這是壓根不打算放棄。
所以他才會在今天,主動登門來見她。
她救過娘娘,娘娘其實未必會把她看在眼裡,但卻絕不會為難她,連陛下都是。
他還不至於要討好謝池春,但是輕易得罪,總歸不好。
劉銘輕咳一聲,清了把嗓子:“謝總旗說這話就客氣了,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我知道的,一定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