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啟心內是有猶豫的。
他在朝為官,然則卻看不上官場中的那一套,出身尊貴的人便不愛自降身份,從不會同朝中同僚有什麼所謂同流合汙之行徑。
可是衛箴入錦衣衛後,還是頭一遭,為了朝中事由回公主府來的……
衛啟捏了捏拳,往他對面坐下去,便再無後話了。
襄元回府已經是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曹嬤嬤扶著她一路回到燕居室,她一眼便瞧見了兩個兒子對立坐著,大眼瞪小眼的。
四十多歲的人不見老態,反倒因保養得宜,顯得風姿綽約,華貴不凡。
她一步步往羅漢床走過去,頭上鳳冠銜珠而動,等落了座,先掃了衛啟一眼:“你怎麼也在這兒等我?朝中也有事要回我?”
衛啟搖頭,指了指衛箴:“我陪他等您。”
襄元嘴角幾不可見的上揚,轉了頭去看衛箴:“我輕易不赴宴,國公夫人更是難得給我下一回請帖,你要說不出個所以然,我今天絕不輕縱了你。”
衛箴那頭一面起身同襄元做了禮請了安,一面又回她:“兒子請您回府,自然不敢隨意胡鬧的。”
襄元哦了聲,擺手叫他坐:“你說吧,我聽著呢。”
“母親這一向,對中宮態度是如何呢?”
他因是自家母子,此處又沒有外人,說話便絕沒有那麼多的顧忌,自然不會拐彎抹角。
問完了一句,又抬眼看過去:“徐貴妃專寵多年,中宮不得聖心,母親是知道的,倘或陛下一時起了廢後的心思,母親身為宗親,態度是如何的呢?”
“你就為了這個?”襄元上揚的嘴角一時拉平下來,“你是個聰明孩子,怎麼卻會把這樣的話問出口來?中宮再如何不濟,也是中宮皇後,是陛下的發妻,又豈是說廢就能廢的。”
“所以倘或來日陛下起了廢後之心,母親是會站在中宮那一頭的嗎?”
襄元覺得不明就裡,他的話叫她感到茫然,沒急著回他,反倒張口問:“你這話說的叫人摸不著頭腦,我向著皇後又如何,不向著皇後又如何?眼下武安伯府還在,中宮在朝上也還有王閣老等一幹老臣的支援,陛下如何廢後?且皇後無過,陛下……”
“中宮無子,這就是一大過。”衛箴打斷她的話,“母親可別忘了,皇後當年只得一子,可皇嫡子不足月便夭折,之後這麼多年,她再沒能生下一個孩子,倘或陛下要廢後,無子之過,便足夠了的。”
襄元心下咯噔一聲:“太後也不會同意的。皇後是先帝當年賜婚的太子妃,一國之母,地位也不是那樣好撼動的。況且我說了,宮外有武安伯府,還有一班朝臣支援她,陛下這麼多年,也沒動過中宮。你好好的,怎麼想起跑回家來問這個?可是出了什麼事嗎?”
“母親難道忘了嗎?徐天章上折請裁撤西廠,而今鄭揚已然回京,一場風波,又怎麼會少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