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軒姑姑便僵住了，一時拿不準太后的意思。
太后重新端起茶盞，啜飲了一口茶，這才緩緩開口，“讓他送進來吧！”
“唉，奴婢這就去辦！”嵐軒姑姑這才鬆了一口氣，趕緊退出去了。
梁木被嵐軒姑姑領進來，一瞧是打算在太后起居的外間兒展示穿衣鏡，便立刻吩咐手下不得發出聲音喧譁，手腳要輕，千萬不能吵著太后娘娘。
誰知，第一面鏡子開啟包裹物取出來之後，嵐軒姑姑才發現下面還有一面鏡子，登時驚駭地失聲叫道，“怎的還有一面？”
梁木便小心地隱藏住得意勁兒，面容恭謹地說道，“回姑姑，確實是兩件兒穿衣鏡。”
一番折騰，還得輕手輕腳，好容易在外間兒把一面穿衣鏡先豎了起來。
梁木翻了翻第二面鏡子，發現鏡框是萬字不斷頭的紅木雕，又扭頭去看順好的那面鏡子，鏡框是雷紋雕邊的，立刻便吩咐手下，把第二面鏡子也豎起來。
太后娘娘用萬字不斷頭的肯定更好。既然雷紋邊的已經豎起來了，便順便請太后娘娘品鑑一番也是好的。
兩面鏡子都豎起來了，饒是嵐軒姑姑見過世面，瞧著鏡子裡面完整清晰的身影，也不由得失神了好半晌。
其實，在裡間兒，隔著月窗，太后娘娘已經看見了。幸好沒人看見，她略站了會兒，將驚愕之色全都隱藏起來。
終於，太后娘娘移步出來了。
梁木立刻打了個千兒，討好地笑道，“奴才梁木見過太后娘娘！”
太后便哼了一聲，“離開養心殿，你倒是越來越出息了！”
梁木笑嘻嘻地回答，“那還不是託了太后你老人家的福！否則奴才一輩子也見不著這麼巨大的穿衣鏡兒呀！你老人家瞧瞧，連眉毛多少根都能數的清清楚楚呢。”
“哼！”太后再次冷哼。
梁木隨著她向前移動，慢慢向後退，跟她保持著足夠的距離。
在穿衣鏡前站定，太后娘娘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自己完整的形象。
秋香色團蝠紋緞子夾衣看著非常挺括，可以遮擋身上不體面的下墜的皮肉。儘管湖綢更加輕軟，太后卻只把湖綢穿在裡面。
鏡子裡的太后非常體面，只是身量不如自己想象的那麼高挑細瘦。
細細描畫的黛眉與銅鏡裡看到的一樣，只是眼角的皺紋卻更加清晰可見，兩個唇角也耷拉下來。太后情不自禁地做出微笑的動作，將兩個嘴角拉平。她再用力地笑了一下，嘴角終於翹了起來。
微微轉了個角度，外面的天光在鏡子裡反射出光亮，照見她臉部輪廓的側影。從這面清水鏡兒裡可以看出面板的細膩紋路，居然比西洋進貢的手鏡兒還清楚。
“嗯……”太后忍不住點點頭。
梁木立刻使出巧舌如簧的本事，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這樣珍貴的穿衣鏡兒，便是西洋也沒見過呀。他們向來送來的清水鏡兒都小氣巴拉的，比這穿衣鏡兒的一隻角還小。這舉世唯二的珍寶，除了太后娘娘和皇上，還有誰配用呢？”
太后又是一聲冷哼，面兒上繃著，眼裡卻盡是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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