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翼輕輕嘆了一口氣,眸色幽深,“這四年來,我每時每刻都在想,都在思考,都在制定計劃,因為我只要停下來的話,我可能就會有危險,我寧願好好的睡一覺。”胡翼眼神中露出一絲悵然,“但是我做不到,我最多的一次只睡了五個小時。”
“我理解那種壓力,我沒想到這四年你過的這麼苦,你比敵人睡得少,所以才有那麼多的計劃,才有那麼多的應變,這個道理看起來很容易理解的,但是要這樣做的話,一定很難。”
“你說的沒錯,所以你說你佩服我的時候,我只有在心裡苦笑。”
周耀輝笑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沒想到你有這麼多的故事,我今天好像才看明白。”
胡翼說道:“有故事?我當時難道看起來這麼古怪?”
周耀輝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是的,有故事的人不一定是一個有趣的人,但有趣的人一定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你這個人好像學什麼都學的很快,而且還說莫名其妙的話。”
“我說的是實話,難道你認為我在開玩笑?”
胡翼無奈的搖搖頭。
周耀輝問道:“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總不是想做個陶淵明吧?”
“我是想做陶淵明,但是這裡並不是世外桃源,這裡可是你們所說的敵後,並且我也沒有這樣的詩意。”
“既然來到了這裡,我們一起抗日,一起戰鬥,一起把小日本趕出中國去。”周耀輝用期待的眼神看著胡翼。
胡翼穩穩地凝視著周耀輝,過了很久才說道:“你問我的問題,我記得你在北平的時候我也問過你,我記得你當時回答是,‘這是我的選擇’,不知道為什麼,當時的情景我記得很清楚,對於你的選擇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去理解,所以我好像還不能回答你。”
周耀輝點點頭,眼眸微凝,“我明白你的意思,看來你還沒有做好準備,或許,你需要適應一段時間。”
胡翼淡淡道:“或許吧,或許我還沒有找到答案,或許我本來就是一個不喜歡被束縛的人,或許…”胡翼沒有說下去,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周耀輝接著道:“共産黨的政策代表著廣大人民的利益,政策得民心的,是人民擁護,至少在現在看來政策是充滿活力充滿希望的,一個代表人民的黨派有著最強的生命力,胡翼,我還是那句話,這是我的選擇,並且我相信我的選擇是正確的。”
“你的眼神跟我當時問你的時候一模一樣,看來你現在似乎找到了答案。”
“是的。”
胡翼欣慰道:“那真的應該恭喜你了。”
“也許是我的想法比較簡單,我找到了我的答案。”
胡翼微笑道:“或許是我想的太複雜了,但是這個我自己也沒法子。”胡翼的表情有點無奈,“很久沒有討論這樣的問題了,就像是在中央軍校,我記得當時我們也討論過兩黨的政治主張。”
“我們當時就在談論中國的形式,中國的命運,我不希望中國變成政治,我希望他是民主的,是屬於人民的,這就是我的答案。”周耀輝的眼神堅定而真誠。
胡翼沉默了一會兒,“國際上,國民政府仍是中國的合法政府,他代表中國,現在抗戰已經進入了相持階段,加上共産黨在敵後的牽制,讓日本人首尾不能兼顧,敵後戰場也是整個作戰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從戰略角度來說,我們和日軍已經進入相持階段,這種形勢下我們雖然不能將日本人徹底打垮,但是我們可以進行運動戰,各個擊破,消耗敵人,我想這很像你們所說的遊擊戰。”比起政治分歧,胡翼更喜歡談軍事。“但是都是大兵團作戰,不像共産黨這樣以團營甚至民兵武工隊的形式進行遊擊戰,這種戰法靈活,機動,我想這就是第二戰區很多國民黨的軍官來到延安取經的原因了,你們的這種戰法非常實用。”胡翼說完重重地強調了一下。
“你果然是有一雙火眼,雖然在前線搞情報,但是關于軍事的形勢一點都沒落下。”周耀輝拍了拍胡翼的肩膀。
在這個簡陋的房子裡,兩個人暢所欲言,他們說出了這些年想說的話,以及自己對於目前形勢的看法,就像是當初在中央軍校時一樣。
朋友。一個令人充滿信心和希望的字眼,當你不經意的包容和理解的時候,你的朋友就在你的身邊。
胡翼看著周耀輝,這麼多年來已經很久沒有人拍自己的肩膀了,雖然自己和周耀輝都已經成長,但是這個動作依然和當初一樣那麼自然率真,只不過缺少了曾經的那麼幾個人。
劉裕民和黃文安…
“我在搞情報的時候人們都叫我火眼金睛,這個可是我的本錢,我的本領都讓你看出來了,那你說你的眼睛是什麼?”胡翼笑著說道。
周耀輝笑了笑,“什麼都行,火眼也好,千裡眼也行,總之我說的話,我希望你能考慮。”周耀輝看了看窗外,“走吧,今天我請你,去吃我們這裡的羊肉泡饃,我保證你肯定沒吃過。”
胡翼問道:“羊肉泡饃我聽說過,我聽說湯特別好喝。”
“湯是很好和,如果用饅頭沾上湯汁,那就更好吃了。”
胡翼眼睛發出了光,“我感覺好久沒有吃肉了,今天我一定要吃三大碗。”胡翼又想到了什麼,“既然是吃飯,我們是不是還應該叫上詩婷?”
“在門外等你呢?你可是從大上海來的,豈能怠慢你?”
胡翼苦笑,他和周耀輝一起走出了屋子。
趙詩婷穿著一聲幹淨合身的灰布軍裝站在屋外,看著他們倆走了出來,面帶微笑,靜靜地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