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民坐進了吉普車。
劉裕民看著這些可愛的醫生們,“感謝你們,你們也是戰士。”劉裕民敬了一個軍禮,汽車發動了。
兩個相愛的人將要分別,為什麼美好總是特別短暫?短暫的總讓人捨不得?
吉普車大概駛出十五分鐘,這裡已經是郊區,人煙稀少,就在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鳴聲,一種他曾經聽到的聲音,一種很可怕的聲音。
這是日軍的轟炸機發出的聲音,護送劉裕民的兩名軍人,立即將車開進樹林,進行規避。
劉裕民不顧兩名戰士的阻攔走下了車,他看到大約十架轟炸機從他們的頭頂飛過。
劉裕民完全怔住!
他看著兩名戰士,手指指向轟炸機飛去的方向,表情已經接近扭曲,戰士們不知都長官是什麼意思,站在原地,望著已經遠去的轟炸機群一頭霧水。
劉裕民急了,不管自己肩上的傷勢,一把將其中一個戰士推進吉普車,指了指方向盤,又指了指前面。那個戰士立刻明白了,“長官,我們的任務是安全護送你去南京,我們不能冒險。”
劉裕民抓住那個戰士的衣領,手不停的發抖,眼眶血紅,他怒目而視,示意讓他開車。
那個戰士看到劉裕民這麼失態,也有點害怕,但還是堅持執行自己的任務,“長官,孫師長再三囑託,讓我們務必確保你的安全。”
劉裕民好像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居然取下那個戰士身上的佩槍,對準了他的腦袋。
另一個戰士愣住。
“是!長官!”那個戰士發動了汽車,並不是因為他害怕了,在失去理智的長官面前,自己的建議若沒有被採納的話,只有服從長官的命令了,吉普車又掉頭飛速向野戰醫院駛去。
吉普車駛飛馳向高地,第一眼看見野戰醫院的時候,劉裕民的血液開始在胸中劇烈灼燒,翻滾。
出現在他眼前的景象是一片火海。
劉裕民幾乎窒息,他推開車門,拼命地向醫院奔去,兩個戰士拼命地扯住了他。
在這一片龐大的火海面前劉裕民已經歇斯底裡的崩潰,他感覺眼前的世界在不停的收縮,坍塌。
劉裕民拼命地叫著小影的名字,但是,他叫不出來,他大張著嘴巴,不停的喘息,眼淚已經決堤。
劉裕民已經跪倒在了地上,嘴巴雖然發不出聲音,但是那種痛楚撕心裂肺,傷口又重新撕裂,鮮血流出映紅了繃帶,血不停地滴落下來,他不停地向遠方呼喚,但是除了熊熊燃燒的火焰,沒有答複,只有無情的燃燒。
他不停著用手敲砸著地面,不停的敲砸,不停的撞擊,兩隻手全部在流血。
兩名戰士也哭了,兩個男人發出了沉悶而又渾厚的哭喊,剛才與他們告別的那群人,那些醫生,那些護士,那些傷兵,現在變成了一片灰燼。
火星隨風飄向空中,然後慢慢消失。
歇斯底裡的吶喊,卻不能發聲,就像你在做惡夢的時候夢見自己在黑暗的深海中奔跑,而你的愛人就在你的身邊慢慢下沉,慢慢的消失,慢慢的離開。
我還沒有對你說我愛你,我還沒有好好的愛你。
劉裕民快接近了極限,他倒下了,身體再次被鮮血浸染,這一次他沒有中彈,但是哪一個會更痛?
其實痛苦有很多種的,在得到與失去之間,這種痛可能是最痛的一種。
痛苦的確有很多種的,在沒有對即將離去的心愛的人說出那三個字,這種痛可能最刻骨銘心。
痛苦若有很多種的話,將那三個字壓在本子的背面而沒有讓心愛的人看見,這無疑是最心痛最遺憾的一種。
好吧,那就讓這三個字成為永恆。
張小影一直都很喜歡茉莉花的,她覺得茉莉花是最美麗的一種,她一直有一個願望,就是採一束茉莉花,然後送給劉裕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