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宋璇爽快的答應了。
此刻趙詩婷站在了韓德文辦公室的門口,她以最合適的位置,最合適的方式,監聽著辦公室裡面的一舉一動,她手裡拿著檔案,揹著辦公室的門側身站立,只要有動靜,趙詩婷會做出最快的反應。
“韓社長可是一個大忙人呀,最近又結交了什麼文友,可否介紹兩位給我認識呢?”
韓德文笑的有些尷尬,“哪裡哪裡,我這兩天正在忙社裡的事情,哪有時間去交朋友啊。”
“噢,不知道韓社長在忙些什麼呢?”
“您知道,現在中日開戰,人心惶惶…”說道這裡韓德文看了一下對面這個人的臉色,接著又說道:“社裡也很不景氣,這幾天,已經走了不少人了,現在又逢戰事,社裡的情況是越來越慘淡。”
這個人點了點頭,微微眯了一下眼,緩緩說道:“慘淡,韓社長,其實我很喜歡中國的文化,我還是希望文友社能夠一直開下去。”說完這個男人將一疊信封放到了韓德文的辦公桌上。
韓德文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他反而沒有高興,而是像看到一個地雷一樣,臉漲得通紅,連忙說道:“不用了,您的好意我心領了。”
“韓先生務必收下,在下的漢文還得請教韓先生。”說罷這個男人看了看手錶,“不打擾韓先生了,我先告辭了。”
“請教”這個詞在這裡似乎顯得很有分量。
趙詩婷已經閃到了二樓的樓梯口,剛才的話趙詩婷聽得一清二楚。
淞滬會戰已進行到了第五天,雙方各有傷亡,在88師、87師的進攻下,日本海軍陸戰隊憑借堅固的工事負隅頑抗,等待日本本土援軍到來,中國軍隊在兵力的優勢下繼續猛烈進攻,此刻情報對於雙方都是非常的重要。
今天下午韓德文和宋璇去了一個地方。
此刻趙詩婷正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假裝整理稿件,當她看見宋璇出去的時候,他就偷偷地將情報透過化妝鏡轉遞了出去。
下午,太陽在自己窗戶的右側,趙詩婷走到窗戶旁邊,對著窗外的某一個方向,向右晃動了三下鏡子。
樓下,宋璇和韓德文已經上了車。
“社長,我們這是要去哪裡?”宋璇問道。
“我們去同文書院去見福田社長。”
這時有一輛車已經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開車的這個人戴著黑色的禮帽,他的禮帽戴的很低,將自己的眼神隱藏在陰影下面,這個人是周耀輝。
上海外圍,8月14日,晚7點。
第三戰區在開戰當天就在上海外圍當地政府辦公的宅院內成立了野戰醫院,第二天野戰醫院已經第三次擴充,源源不斷的藥品從上海運往野戰醫院,由於繃帶緊缺,在晾曬繃帶的院落內,帶有血跡的繃帶幾乎將屋舍遮蓋。輕傷會由前線進行救治,重傷則直接轉到野戰醫院,能夠來到醫院的傷兵幾乎都需要進行緊急手術,因此醫生們整天整夜地進行救治,在這裡除了藥水,就是鮮血。
醫院在大後方的野戰醫院,每天都會有新的傷兵,野戰醫院裡已經住滿了人。
張小影從早上到現在,沒有停下來過一秒鐘,潔白的護士服已經染上了鮮血,手指上的鮮血在空氣的氧化下,已經變成了紫黑色,空氣中充滿了血腥的味道。
張小影現在正在為一個肚子被炸爛計程車兵包紮,她在包紮的時候幾乎是將他的大腸塞到肚子裡的,他的腸子已經被鮮血染紅,像是一堆爛肉,這些肉裡面還滲出鮮血,幸好,他的腸子沒有被炸爛,只是一個彈片將他的肚皮撕裂,在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只有先止血了。
那個士兵滿頭大汗,不停的問,“我會死嗎?我會死嗎?”
張小影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還很年輕,她一邊包紮一邊安慰他,“沒事的,人就是一幅皮囊,我來給你包紮好,沒事的…沒事的…”
23歲的張小影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
“小影!”有一個護士叫了張小影一聲。
“哎。”張小影立刻跑了過去,走進了簡陋手術室。
“小影,按住他,我們要鋸掉他的腿!”王醫生擦了一把汗說道。
張小影吃了一驚。
“這條腿感染了?”張小影仔細一下那個士兵的受傷的腿。
王醫生拿起了消過毒的鋸子,說道:“是的,麻醉藥已經用完了,只能這樣了。”
“不要…不要鋸掉我的腿…我以還要打仗…醫生…我求求你…我不能沒有腿…”
王醫生重重嘆了口氣,“不鋸掉你的腿,你會沒命的!抓住他!”
張小影眼睛已經紅了,醫生是決不允許因為一條腿而讓你丟掉性命的。
護士和幾名醫生緊緊的按住那位傷兵,傷兵也再沒有反抗,他的眼神望著天花板,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了,落到了雪白的枕頭上面。
什麼才算是痛?什麼才算是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