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子打斷了周耀輝的話,“連長,你的傷還沒好,不能隨便亂動的,傷口會裂開的,你放心,你騎的那輛腳踏車我扔進了衚衕的牆縫裡,用破木板堵上了,這點心眼我還是有的。”
周耀輝想了想,說道:“前天晚上我記得還有一個人的。”
炳子當然明白周耀輝的意思,他解釋道:“那個人叫二水,是我來北平之後認識的兄弟,二水膽小,人也老實,我知道他那人,他雖然什麼都不懂,但這件事他是決對不敢聲張的,你放心。”
周耀輝點點頭,喝完了雞湯,感覺渾身熱呼呼的。
周耀輝的神色顯得很憂鬱,“我還是覺得我不應該呆在這裡。”
“日本人的便衣或許會在附近進行暗中調查,敵人在暗,你不能隨便出去,目前沒有比這裡更安全的地方了。”炳子接著說道:“連長,為了以防萬一,出了屋門朝左走大概十來步,有個木頭制的小門,平時沒用過,你留點心。”
周耀輝會意,他看著炳子,用右用力握著炳子的肩膀,“知道了。”
已經過去兩天了,周耀輝的左肩一直都在疼,不過現在他可以自己轉身了,也可以下床走動,但不能用力,他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與組織的聯系。
周耀輝想了各種與組織取得聯系的辦法,但每一種都不可靠,每一種不安全,他擔心會取得相反的效果,從而暴露自己的身份,使情況更加的糟糕。
情報人員最怕的就是處於被動的狀態,而周耀輝無疑就是這種情況,在失去外界情報資訊的情況下,他做出的每一個決定都是不可靠的。
二水那天晚上的確是嚇傻了,當時他看見周耀輝的樣子,渾身是血,要不是周耀輝說了一句人話,二水還真以為是鬼呢。他不明白為什麼這個人會變成這個樣子,也不明白炳子為什麼會救這個人。
二水認為,這個滿身是血的人很可能是黑道上混的,看那個架勢,幹的可不是什麼正經事,八成是被道上的人給收拾了,他以前也見過流氓混混打架,但也沒有像他一樣流這麼的血啊,弄不好這可是要出人命啊,這人啊,幹什麼不好,非得要打打殺殺的,都是媽養的,為什麼總不能安生一點呢?話說回來,還是炳子哥厲害,炳子哥什麼世面沒見過,辛虧是炳子哥把自己的魂給叫了回來,自己的這口氣才算是順了過來,他不明白炳子哥為什麼要救這個人。二水覺得炳子哥一定認識這個人,再說了,人,怎能見死不救呢?這還算是人嗎?
二水這幾天睡覺做夢全是噩夢,有好幾次從夢裡驚醒過來,他想起炳子哥說的話,二水啊,這件事你可千萬別跟其他人說,要是你嘴閑,你就會害死兩個人,我和他,知道嗎?炳子哥也沒事瞞著你,有些事我說出來你也不知道啊,二水,聽哥的話,你就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明天啊,好好幹活,忘了這件事,二水當時傻傻點了點頭。
這兩天二水幹活總是心不在焉的,今天早上還砸碎了一個茶杯,捱了掌櫃的一個耳光,罰了一天的工錢,掌櫃的不停罵道,你小子要是再碎摔一個,這個月的工錢你就甭想了,二水嚇得沒敢吱聲。
二水這兩天一直在想同一個個問題,他在想,這人啊,做什麼不好,非要打打殺殺,弄得滿身是血,都是媽養的,這條命沒了那就是不孝順啊。
二水邊想邊搖搖頭,他覺得不管是為了什麼,自己的小命是最重要的,他很難理解那天晚上那個渾身是血的人為了什麼事情竟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這是二水的想法,是因為他還不瞭解,不瞭解為什麼有些人會冒著生命的危險去抵抗侵略者的入侵,不瞭解為什麼有些人面對著死亡的威脅義無反顧,不瞭解有些事情要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二水很聽話,在別人面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他也再沒去找王德炳。
趙詩婷匆匆來到了趙平的辦公室。
“有什麼事嗎?”趙平正在寫東西。
趙詩婷說道:“我是來向您問一件事的。”
趙平停下了寫作,“什麼事,你說。”
“您是否知道前門大街有個玉祥當鋪?”
“玉祥?”趙平思慮一陣,開口道:“我知道。”
“我想問,那裡有沒有我們的人?”趙詩婷的卻是個心細的女孩子,她就是想要告訴自己的父親,周耀輝很可能在玉祥當鋪。
趙平沉默了一會,半晌,說道:“你發現了什麼?你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我需要知道這件事,如果這是機密,我不會再問。”
趙平沉默了很久,“玉祥當鋪的掌櫃是我的朋友,普通的朋友。”
“我明白了,那,我先走了。”趙詩婷轉過身。
“等一下。”趙平叫住了趙詩婷,“經你一提我想去了一件事,在你們還沒來北平之前,周耀輝說過要替他的朋友找一份工作,我就把他的朋友安排在了玉祥當夥計,我記得沒錯的話,他的那個朋友曾經是他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