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民今天不是來打架的,打架在他的眼裡一直是很粗俗很野蠻的事情,劉裕民今天來是解決問題的,在很多情況下,要在上海灘解決問題,你的手底下有多少人就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劉裕民現在就在沈家的大門口,他按響了門鈴。
一個傭人走了出來,一看這麼多人頓時傻了眼,“先生,請問你找誰?”
“陳敬。”
傭人皺了一下眉,“先生,我們這裡沒有一個叫陳敬的人。”
劉裕民雙眸微凝,他接著說道:“這裡應該是沈小姐的家,請你叫一下沈小姐,我是他的朋友。”
“沈小姐?誰是沈小姐,這位先生,你可否告訴這位小姐的全名。”
“沈媛媛。”
“噢,是沈家的大小姐啊,她怎麼會住在這裡呢,先生你可能搞錯了。”
劉裕民愣住。
“不知是你搞錯了,還是我搞錯了,這是她的家,你說她不在這裡,她能去哪?”劉裕民又問了一遍。
“她的家?這位先生真是說笑了,這裡是杜先生的地方,怎麼會有沈家的人。看這位先生的排場,也是體麵人,您可以叫你的人,過來看看,這的確是杜先生的地方。”
這個傭人將“杜先生”三個字說得很重,好像這三個字就能代表一切。
劉裕民不是傻子,這個傭人說出“杜先生”三個字的時候,他已經完全明白了,他也知道這人傭人說的杜先生指的是誰。
杜先生就是杜月笙。
沈家怎麼會變成杜月笙的地盤?陳敬帶沈媛媛去了哪裡?陳敬到底和杜月笙是什麼關系?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些問題在劉裕民的腦袋裡飛速的運轉,劉裕民覺得自己太沖動了,他才發現其實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他完全被蒙在鼓裡,他從頭到尾都做了些什麼,他就像是一個傻子。
現在劉裕民沒有一點主意,要是胡翼在這裡的話就好了。
劉裕民轉過身大聲對這群流氓說道:“,姓陳的這個小子害怕老子躲了起來,看來兄弟們今天白跑一趟,今晚我請客,兄弟們今晚可都要賞臉啊。”
劉裕民心急如焚,但在喝酒的時候表現出地痞流氓的樣子,“兄弟們,來喝,姓陳的敢惹老子,這個丫養的,這回他肯定是尿褲子了…”劉裕民灌下一瓶酒…
沈媛媛你到底在哪裡?
劉裕民覺得自己太莽撞了,太沖動了,他甚至覺得身為陸軍上尉的他現在與這些地痞沒什麼兩樣,從頭到尾他都瞭解了些什麼,他都做了些什麼,他現在的思緒很混亂,他自以為用這種最原始的方法可以解決上海灘大部分的問題,但是現在看來這種辦法其實是最愚蠢的辦法。
沈媛媛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人抓走了,他覺得自己很沒用,他很想將剛才自以為是的自己狠狠地抽一耳刮子,他氣急敗壞地扯開襯衣的紐扣,頭發淩亂,看著鏡子裡滿身酒氣的自己,露出痛苦之色,他一個人在房間裡一動不動整整坐了兩個小時。
這件事已經超出了劉裕民力所能及的範圍,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也許這件事情已不是能靠“一般手段”來解決了。
劉裕民此刻覺得很無助,他想起了胡翼。
胡翼你現在在那裡,你知不知道,沈宜文現在已經死了,現在沈媛媛又不知去了那裡,如果你在上海就好了,你一定會有法子的。
沈媛媛現在在“家”。
只不過這個家是杜月笙的家,但是沈媛媛感覺好像是在墳墓。
爸爸已經不在了,傭人也換了,陳敬也變了,對於未來沈媛媛簡直不敢去想,她現在呆呆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難道這就是自己的命運?從一個衣食無憂的千金大小姐一夜之間變成一個一無所有的人,這種巨大的落差讓她充滿了恐懼,她幾乎絕望,她似乎覺得整個世界都變成了黑色。
劉峪民打聽到了沈媛媛的訊息,沈媛媛表面上繼承了她父親的遺産,但這些財産全都歸杜月笙名下。
劉峪民根據自己得到的訊息判斷,陳敬很有可能是杜月笙的人,難道這是青幫之間的內鬥?沈宜文死後,杜月笙確實獲得了最大的利益,他的嫌疑的確是最大的。
杜月笙是上海青幫三巨頭的老大,不僅與上海社會各界名流有所來往,還與政府要員和當地駐軍關系密切,就連自己的團長和杜月笙也認識。
劉峪民是一名軍人,當初進部隊的時候他沒有想到今天還要面對這麼多的問題,派系、勢力、明爭暗鬥,法制盡失,青幫、軍統、地下黨勾心鬥角,日本人不斷滲透,製造事端,美國、英國、法國在上海都有各自的經濟利益,這裡是一個很複雜的地方,複雜得甚至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很複雜的地方通常都是很危險的地方,很危險的地方通常是吃人的地方,在這裡每一個人都要扮演多個角色,每一個人都有多重身份,這也是生存法則。
繁華的背後通常都藏著陰暗的一面,有資本便有了繁華,有了繁華便有了奢侈,有了奢侈就會産生腐化墮落,但是這絕不是時候,因為日本人已經拿起了刀子抵住了你的咽喉。
劉峪民在得知沈媛媛被杜月笙軟禁的訊息後,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去解決這件事情,昨天晚上的睡眠並不是很好,他很早就起床了,他花了很長的時間認真地穿上了自己的軍裝,帶上軍帽。
劉峪民重新看著鏡子的自己,他看著鏡子裡筆挺的軍裝,他似乎對軍人,漸漸地有了一種新的理解。
時局越是混亂,形式越是動蕩,軍人,一定要保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