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這邊請。”陳敬示意了一下,“把東西搬過來。”陳敬的手下立刻開啟了倉庫的門,劉裕民和幾個士兵走進入了倉庫。
這些貨都用很大的木箱裝著,而且放置的地方也很隱蔽,一個木箱要六個人才能抬起來,劉峪民打量著四周,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麼。
應該是軍火。
劉裕民此刻居然表現出了一種出奇的冷靜,他假裝鎮靜地走上去,正色道:“動作快點。”很顯然,這些軍火肯定是走私過來的,但是團長事先沒有告訴我,運送的這些東西竟然是走私的軍火,他雙拳緊握,極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
劉裕民明白了嶽少功的意思,他現在如果要舉報的話,無疑是自己舉報自己,現在要揭穿的話,無疑是自己揭穿自己。
貨已經全部裝完。
“陳先生,我先走一步了。”劉裕民明白現在他必須剋制自己的情緒,他強忍著憤怒,面無表情,裝的若無其事的樣子。
今天劉裕民有兩個沒想到的事情,他沒想到嶽少功會讓他來,他沒想到沈家會做這樣的生意。
陳敬伸出右手說道:“好,後會有期。”
劉裕民握住了陳敬的手,沒有說話,冷冷的看了一眼陳敬,他只是希望像這樣的事情永遠不會有第二次。
陳敬看到劉裕民眼神的時候,心底一沉,這批貨完好無損,完整無缺,他看著劉裕民離開的背影有點不太明白。
陳敬想著劉裕民剛才的表情,他實在想不出在那個地方出了問題。
劉裕民在回去的路上一句話都沒有說,他決定這件事一定要向嶽少功問個明白。
考究的紫砂茶杯,裡面飄出淡淡的茶香,嶽少功的確是一個懂得喝茶的人,年紀輕輕的他,品茶倒是很老道,他終於喝了一口茶,眯著眼,他沒有急著將茶水嚥下去,他將茶水緊貼口腔上壁,仔細地品味著茶的滋味,他覺得現在茶的滋味剛剛好。
他知道劉裕民肯定會來找自己,所以他一直在等劉裕民。
車隊一進入軍營後,劉裕民一下子跳下車,重重地關上車門,疾步走向嶽少功的辦公室。
劉裕民沒有喊報告,直接推門而入。
“你來了。”嶽少功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說道,他極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自然一些。
劉裕民怒道:“團座,我不明白!”
嶽少功居然還在喝茶,他在等劉裕民說下去。
劉裕民怒視著嶽少功,雙拳緊握,憤怒地質問道:“我們是正規軍,是有紀律的軍隊,你告訴我,為什麼和那些非法走私有聯系,竟然還買他們的軍火?”劉裕民一口氣說了出來,完全沒理會嶽少功的權威。
嶽少功慢慢地站了起來,開口道:“你說完了?”
劉裕民緊握雙拳,繼續說道:“我問過了,他們可是青幫的人,這些人幹什麼勾當團座你不是不知道。”
嶽少功嘆了一口氣,過了很久,正色道:“看來我算的沒錯,你並沒有當場拆穿,你和我當時是一樣的。”
劉裕民冷哼一聲,“正因我是新兵,你讓我負責運回軍火,染指此事,所以你算準了整件事我不會當場拆穿,從此讓我和你做一條船?”劉裕民憤怒地看著嶽少功,他雖然年輕,但絕不是什麼都不懂。
嶽少功看著劉裕民,依然平靜地說道:“剛畢業的時候,我也像你一樣年輕,那時我就想用自己的一腔熱血改變所有看不慣的事情,幻想著用自己的力量讓國家一天就變得強大。”嶽少功慢慢的站了起來,嘆息道:“但是那終究是不切實際的,當兵七年來,我從一個一個少尉到上校,從一個排長到團長,所看到的事情要比你剛才還要憤怒百倍,你說我能怎麼辦,我什麼也幹不了,我束手無策,在序列中,我只是小小的一名團長而已。今天這件事,我也算準了你不會當眾拆穿,我對你想說的是,老子要的軍火國民政府沒有,就是有,也被各個派系所瓜分了,我除了走私這一條路,我沒有其他的辦法…”
劉裕民看著嶽少功,他沒想到嶽少功今天會對自己一口氣說這麼多的話,他一時不知道用什麼言辭去反駁嶽少功,劉裕民沉默很久,才說道:“有些事情畢竟是錯的,既然是錯的,我是不能這樣錯下去的…”
“你以後就會明白,有些事情不僅是用對錯來衡量的,你先下去吧。”嶽少功轉過了身,他準備不再去討論這個問題。他覺得自已要說的已經說完了,他明白要給這個年輕人一點時間去接受這個事實。
劉裕民想說什麼,但是又沒有開口。
劉裕民憤憤然走出了辦公室,也許有些事不是不明白,只是不願說罷了。
他突然感覺現在很累,很疲憊。
他當然知道自己是屬於什麼派系,團長買軍火的大洋也是從軍餉裡扣出來的,上海青幫藉著某些勢力胡作非為,劉裕民不是傻子,他當然也明白了嶽少功的意思,從今往後,這個學長,這個長官,已經成為劉裕民的生死“兄弟”了。
有些事情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對也不是,錯也不是。
“好久沒騎馬了。”劉裕民自言自語,他鬆了鬆衣領,由於過度用力,他扯開了衣領,大步走向了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