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某山區之內,一群穿著草綠軍裝的年輕人正乘坐著一輛手扶拖拉機沿著山路向大山深處前行。
這輛拖拉機上擠擠挨挨的坐滿了人,車鬥裡擠得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連駕駛座都擠著四個人,不過好在這拖拉機的速度幾乎比走路都快不了多少,即便有人掉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雖然十分擁擠,但是車鬥內靠近駕駛座的位置還是相對舒服,那裡坐著兩男兩女四個年輕人,即便他們也穿著和眾人一樣的草綠軍裝,但從眉宇之間的氣質,和其他人對他們隱隱透露著的尊重態度,還是能輕易的分辨出這四人屬於這群人之中的為首之人。
四人裡側的女孩懷中抱著一個小提琴的琴盒,手中還舉起一本《水滸傳》在看,她一頭黝黑的長發簡單的在腦後束了一個馬尾辮,白淨的臉上架著一副黑色的圓框眼睛。陽光照射在書頁上面的反光將她的臉上映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這使得她看上去內心充滿著對所有美好的嚮往。
旁邊的男孩似乎比她年長幾歲,兩個人眉眼之間還有些相似,只是這個男孩有著一股遠超同齡人的滄桑和成熟,他用一種寵溺的目光望著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水滸傳》的女孩說道:“白楊,別看了,這麼大太陽,還晃來晃去的,一會該把眼睛看壞了。”
白楊的視線依然集中在書頁上面,但卻嫣然一笑道:“哥哥啊,我不是已經戴上眼鏡了,還能壞到哪裡去。”
男孩還想說句什麼,卻被他身側的那個稍微有些微胖的男孩給打斷了:“白海哥,前面馬上就要沒路了啊,看來後面只能靠兩條腿繼續我們的革命旅程了。”
白海站了起來,手扶著車鬥欄杆向前方望去,遠處最多還有一公裡,腳下這條路便戛然而止,變成了沿著山腰連鑿帶鋪的一條盤山小路,說是路簡直都是嚴重高估了,人走在上面感覺都十分危險,拖拉機手顯然也發現了這一切,本來在山路上就十分緩慢的手扶拖拉機幹脆停了下來。
這群男孩女孩見狀紛紛跳下了車鬥,一邊向前觀望,一邊活動著已經有些痠麻的腿腳。在這群年輕人下車之後,空起來的車鬥裡面赫然顯現了七把56式半自動步槍,兩把56式沖鋒槍,一挺56式輕機槍,甚至還有一架56式40毫米的火箭筒,車鬥的底部還鋪著六七個彈藥箱。
之前在車鬥上挨著白楊的那個女孩湊了過來,態度有些猶疑的問道:“白海哥,都已經這麼遠了,那些人應該不可能找到我們了吧……”
白海輕輕的嘆息了一聲答道:“金彬彬,你還不明白麼,我們不是為了躲開那些人,而是為了尋找一片世外桃源的所在……在這個國家中那些瘋狂的人消失之前,我們永遠也不會回去的……”
名叫金彬彬的女孩聞聽,搓著自己的兩根麻花辮不再說話了。
白海見狀,環視了一下週圍眾人,把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說道:“我們都懷著一個共同的目標來到此地,那就是遠離正在發生的那場同胞甚至親人手足相殘的鬥爭,我們並不是害怕戰鬥的懦夫,但我們不明白也不忍心再回到那樣的戰鬥中去。”
“眼前這個世界既然不允許我們發出任何質疑的聲音,那麼我們就只能選擇這條躲避之路。躲避並不代表著我們膽怯,相反,這證明瞭我們的勇氣。偉大的領袖曾經說過,有些時候,戰略性的撤退是為了贏取更大的勝利。”
“走上前面那條小路就將進入深山,我們將在那裡進行思考,直到我們的思索有了指引方向的答案,或者直到這個世界不再這麼瘋狂。”
“我有必要重新申明一下,一旦踏上這條小路,再想回頭就不那麼容易了。”
白海跳上了拖拉機鬥,再一次的環視眾人:“如果有人想要退出,現在還來得及,我會親自駕駛著這拖拉機送你們離開這大山。現在,告訴我,有沒有人想要退出的?”
所有人都只是仰望著他,沒有人發出一絲聲音。
白海將視線放在了幾個年輕人的身上,這幾人膚色明顯比其他人要粗糙一些,身體也更為強健。白海望著他們,語氣和緩了下來:“秦國偉,你們幾個是從兵工廠裡跑出來的,和我們不同,確信要跟我們一起進山嗎?”
一個平頭男子走了出來,咧開嘴笑著說道:“白海老弟,我們幾個都是粗人,但我老秦服你,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咱們爺們一口吐沫一個釘,說出話的從來不改!”
白海望著秦國偉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絲寬慰,旋即將右手猛地舉起指向前方,朗聲喊道:“各位戰友,勝利就在前方,現在讓我們上車出發!抵達小路之後全體下車步行!”
這些年輕人並沒有發出歡呼或者其他喧嘩的聲音,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臉的莊重,似乎正在做出一個最神聖的抉擇一般,所有人都陸續登上了破破爛爛的拖拉機。
白海看著眾人,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溫情來,隨後高聲喊道:“出發!”
似乎是天意使然,隨著他這一聲高喊,時間漣漪的波動到了……這群年輕人和拖拉機驟然全部消失了,就彷彿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