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絹扁了扁嘴,只得如實相告:“徐天良在後殿小院涼亭,替錢小晴心定詩字,被我無意中撞見了,我見他書法很好,就請他在手帕上寫了這首詩。”
孫三娘又哼一聲:“你也懂得書法?”
白素絹翹了翹嘴,沒有出聲。
孫三娘扳起臉,陰沉地道:“我已經告訴過你了,徐天良這人,我們只能利用他,而決不能相信他。”
白素絹眸光一閃道:“徒兒明白,我不會相信他的,剛才我也只是利用他的手,替我書寫了一首詩而已。”
孫三娘面色凝重地:“你為什麼要他將詩題在小手帕上?”
白素絹未加思索地道:“當時我路過涼亭沒帶紙.又不願用錢小晴的紙,所以讓他寫在小手帕上了。
師傅,徒兒這樣做,有什麼不對嗎?”
孫三娘沒回答她的提問,卻反話道:“你剛才為什麼將小手帕摟在懷中,見到師傅又面露驚惶之色?”
白素絹的臉倏地紅了,抿緊了櫻唇。
剛才的心事,怎能向師傅傾吐?
孫三娘面色懼厲:“你是不是喜歡他?”
白素絹驚恐地拾起頭:“沒……有!怎麼會喜歡他……這樣的醜八怪?”
她從來沒想到過自己會喜歡徐天良,但言語之中卻又能一絲猶豫。
孫三娘凝視著她,深沉地道:“你可以喜歡世上任何一個男人,但決不可以喜歡他。”
她感到有些奇怪,於是問道:“為什麼?”
“因為……”孫三娘話音頓了頓,“他已有錢小晴和廖小瑤兩個女人喜歡他。”
她很聰明,立即聽出師傅這句話是假話。
師傅為什麼不準自己喜歡徐天良呢?她心中泛起一個謎團。
孫三娘大概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在她肩上按了按,柔和地道:“你年紀還小,有些事以後自然就會明白了。”
“喂。白素絹點點頭,複抿了抿嘴道,師博,這首詩是什麼意思。”
孫三娘盯了她片刻,緩聲道:“這是陸遊<賞小園牡丹有感>七律詩中的前四句,這首詩從賞小園牡丹聯想到洛陽、長安牡丹的勝況,而當時洛陽與長安已陷金兵之手,感嘆失地不能收複。”
白素絹默然地道:“原來是這樣。”
孫三娘繼續道:“前兩句是寫牡丹之美,後兩句‘世間尤物’承前兩句總評,‘恨我’句以少年居住遼東吳越之地,不能見兩地名花而足以贊嘆。”
白素絹心中有一絲失望。
看來徐天良這首題詩,純粹的信手拈來,毫無任何用意。
她猜的不錯。
徐天良為她書寫這首陸遊的詩,確是沒有任何用意。
但,孫三娘卻道:“徐天良藉以此四句詩,把本宮比成洛陽,長安兩地,本宮主自然就是金賊了。
你則是美豔的牡丹,顯然美麗無比,卻生長在賊宮之中,他身為江南才子少年,除了感嘆之外,是決不能接受你的……”
白素絹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胸中泛起一團怒氣。
孫三娘又道:“他可能自以為你已經喜歡上了他,所以他故意題寫這四詩來奚落你,讓你知道,他是決不會接受你這金賊失地上的壯丹的。”
白素絹牙齒咬得格崩直響。
孫三娘按住她的肩頭道:“記住師傅的話,不要相信他,也不要若他,你已經是個大人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明白師傅的意思。”孫三娘轉身走出房外,順手將門掩好。
房內剩下了白素絹一人。
她久久地呆立著。
突然,她雙手舉起題詩的小手帕,狠狠地一撕。
一聲裂帛的嘶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有幾分刺耳。
兩行淚水,從她美麗的臉龐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