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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雙眼觀察是世人與生俱來的天賦,是神賜的福祉,它讓我們得以看清事物的表象,並做出最初理解,得到粗淺的定義,我曾以為所見即為世間真容,直到我與蘇妙悟一起旅行,一起穿過荒野、群山,渡過海河、汪洋,我才意識到自己的所知是如此匱乏、貧瘠,世間的真容永遠比我們以為的、永遠比看上去更加晦澀、深邃,永遠超出我們的理解。
在人生發軔前,世人都要經歷一段純粹用以荒廢的時光,我們習慣將之稱為童年,童年的本質是懵懂,是無憂無慮,是平凡、尋常,卻又珍貴得無以複加,因為它構築起世人對萬物認知的基礎,是確保大樹生出垂天枝椏的根,外人不得見,卻在地下蜿蜒數裡的根。
在與蘇妙悟相遇前,我的認知來自古樸的齊州,來自溫煦的午後,來自透著慵懶氣息、滿含滿含善意的笑顏,來自諸事遵循仁義、道德的地方,直至它們被一場名為戰爭的烈火焚燒、撕扯,被從世間抹除。
我的人生從此被迫走向全然不同的方向,在這之前,所有變故都毫無徵兆,在這之前,我對事物的所有認知,我對這世間的所有印象、定義,都依靠感官的拼湊,依靠視覺、聽覺、嗅覺、觸覺,所以當我失去家園,當我離開齊州之後,我的雙眼,我所有感官都像被蒙上一層濃稠的霧靄,以往我所知的一切都變得不再真實,或者說是我再不能分清,自己究竟是從虛幻走入現實,還是從現實墜入了虛幻。
直至蘇妙悟告訴我,是我錯了,是我觀察方式錯了,因為我的感官,我的視覺、嗅覺、聽覺,它們的所見、所知,都並非事物的真容,而是事物單純想向我呈現的一面,他告訴我,若我想窺見事物的本相,就要學會理解,用心去理解,而不是用眼。
“你所期盼的終點僅僅是表象,若不能自見本性,終點不過是一場虛妄的假象,若不能自見本性,又何來終點的意義?所以在追尋道的旅途中,過程永遠比結果重要。”
蘇妙悟教導我放下心中負累,放下自咎,試著用心去觀察、去理解、去感知事物的本相,於是我在山林中冥思,在冰天雪地中徘徊,嘗試用心去體會霜天劍法的奧義,而不僅僅如以往只是形式上的仿效,之後我得以領悟真諦;我在行船上用心觀察,寧湮彰擁有無可匹敵的力量,他時常面帶微笑,內心卻彷彿寄宿著惡魔的魂靈,與之相反,僧人生著惡魘般的漆黑麵容,可是當他離去時,臉上卻帶著囅然的笑意,笑意中蘊著四字真言:普世,救人。
我在方寸山反思己過,冉閔腹背受敵,衣不蔽體,仍在堅持作戰,四處輾轉,我祈望他能成功,因為他是我的導師,是我的引路人,在他描繪的國度中有我和晏黎所憧憬的一切,可是我逐漸意識到,乞活軍的抗爭也不過是表象,不過是冉閔達成夢想的方式與途徑之一。
在東萊海角,我在狛胤乘坐的孤舟前遲疑駐足,因為我親見了它的孱弱,註定經不起風浪的顛簸,可蘇妙悟卻指出,孤舟的本相是通往方寸山的橋梁,晏黎因此笑他,但妙悟的話並沒有錯,因為遠在眾生誕生前世間就已存在種種秩序與定義,無論後世是否為其命名,所以通往方寸山的路即是小舟,又是橋梁,小舟是後世給予的定義,橋梁則是它先天的本相,兩種稱謂都沒有錯。
在追尋結果之前,我們首先要探知自己的本心,即便舊習慣已根深蒂固,可是在旅途接近尾聲時,我忽然意識到,或許方寸山就在心中,在我們每個人心中。
——晏念於方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