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密林深處,一群人也圍坐在一起,可氣氛卻沉悶無比。若是林雲在此,一定能認出這裡的所有人。兕光、兕青、兕琳,竟然還有兕勳,看樣子傷勢已經恢複了,除此之外還有十幾個少年,都圍坐在火光旁,只是不見老一輩的族人,一個也沒有。
這是一個山洞,在南部山林很常見的山洞。
“大家輪班休息一下,明天天一亮,我們就出發。”兕光說道。
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十幾人的表情卻各不一樣。垂頭喪氣,握緊拳頭,默默流淚,滿臉憤恨。
“我不同意,再等等,萬一……”兕琳一下站了起來。
“坐下!”兕光少有的嚴厲喝道。
淚水輕易的從兕琳臉上劃落,滲入腳下的土地。
看到兕琳的倔強,兕光深深嘆了口氣,語氣再次溫柔起來,“已經等了十天了,再等也沒有什麼意義,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家都沒了,還有什麼事可做!”“就是!”“我們沖回去,跟他們拼了!”“對!”“跟他們拼了!”越來越多的少年人站了起來,握緊手中的武器,怒發沖冠。說是武器,竟是連一把無損的長槍都沒有,甚至有人只是拿了把竹槍,可見這群少年人經歷了怎樣慘烈的戰鬥。
“我們現在回去,祭司、族長、隊長就都白白犧牲了!活著,就還有希望,才有可能報仇。”彷彿看到族人眼中的怒火,兕光低著頭,緊咬牙關,他何嘗不想和族中的前輩一起戰死,可是大祭司與族長用生命託付的這個任務,他必須要完成,即使再沉重。
少年人像被抽走了最後的精氣神,一個個頹然坐倒,只有兕琳孤單單的站著,就像風雨飄搖中的一盞孤燈。
南部山林百族林立,兕族能傳承數千年,靠的是武力震懾,可更多的是祭司院的智慧。虎族的奔襲不可謂不突然,又有外族人的幫助,攻勢更是猶如雷霆一擊,一開始就佔據了絕對優勢。大祭司與族長當機立斷,讓族中的年輕人分散逃逸,由他們老一輩的用生命為他們拖延時間,爭取一線生機。像兕光這樣的隊伍還有三支,而這個山洞,是他們約定的第一個集合點。兕光一行繞道兕族祭山,走了一條很長的路,才來到這裡,今天已經是到達的第十天,可再也沒有遇到一個族人,希望越來越渺茫,時間逐漸帶走了每一個族人的希望。每多待一天,他們被敵人發現的可能就大一點,等待十天已經是兕光做的最大讓步,他不能讓也許是族中的最後一點血脈在他手上斷送。所以,他身上的擔子,重逾千斤。
雨幕下,山洞中,一群心死如灰的少年人,悲痛欲絕卻倔強堅強。
“爺爺,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啊?”
禪師摸了摸頭頂,他已經懶得去糾正這個小家夥,為什麼林雲是哥哥,他卻是爺爺。愛憐的摸了摸子靈的小腦袋,禪師輕聲說道:“怎麼,想哥哥了?”
“嗯。”子靈用力的點了點頭,看起來終於能流利地說話,不再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
“我也不知道啊,也許個把月,也許,再也不回來了。”禪師少有的正經,沒有騙這個看起來只有五六歲的孩子。
“可是,子靈想見哥哥,子靈想念哥哥的味道了。”
“子靈啊,你要快快長大,這樣才能去找哥哥啊,好不好?”
一絲晶瑩在禪師的眼角悄然醞釀。
“嗯!”子靈很懂事的點點頭,鑽入禪師的懷抱。
同樣的雨幕下,小林鎮苦寂寺的涼亭中,背影看像極了祖孫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