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蔣鵬故意拉長了音調,“我特意大駕光臨過來看看你們可憐兮兮的模樣,順便……”
“靠,你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晏暢從座位上一躍而起,拳頭沖著對方招呼上去。
卻在聽聞蔣鵬後半截“……替大將軍傳話”之後,拳頭硬生生停在了蔣鵬面前三寸的地方。
“真的假的?”問出來的是裴拓,他把手裡的賬冊一扔,跳出門外。
“要是敢撒謊,兄弟們一起上了。”姚星旭緊隨其後,揉著手腕氣勢洶洶問道。
“當然是真的,我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假傳軍令?剛才大將軍親口說了,這活兒交給別人,你們幾個解脫了!”
一瞬間,裴拓幾個都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來。
“靠,你不早說,吞吞吐吐要嚇死人嗎。”晏暢順便飛踢了蔣鵬一腳。
“狼心狗肺,我可是收到訊息就跑過來了,早知道拖到下午再說。”蔣鵬抬手格擋,一邊嬉笑道。
旁邊幾個軍需官和賬房們都繼續埋頭苦算,對這幫家夥的打鬧恍如未聞。
幾個人迫不及待沖出庫房,彷彿天也藍了,草也綠了,水也清了,整個世界都變得格外美好。
晏暢忍不住問道:“如今一個月之期尚未到,是誰求情了嗎?”
蔣鵬一愣,他剛剛意識到這個問題,彷彿是將軍從西邊熙和園走出來自後才改變的主意,那熙和園從上個月就收拾妥帖,裡住的是雪烈族的靈女,未來的貴妃娘娘。
真是皇恩浩蕩,皇上還沒有忘記咱們!晏暢幾個人交換著視線,心頭敞亮。
蔣鵬卻一頭霧水。
不過比這個更一頭霧水的是,“喂,說實話,你們為什麼會被將軍調派過來幹這活兒啊?”
晏暢嘻嘻兩聲,“當然是因為……我們幾個北疆歷練一趟,算學大為長進,將軍慧眼如炬,才給我們幾個安排了這活兒。”
三人好不容易從發黴的故紙堆裡掙紮出來,迫不及待去洗漱更衣去了。
留下蔣鵬在後頭罵了兩句,悻悻然往後院走去。
回了書房,他將一摞最近的文書整理好,卻遲遲不見裴翎返回,出來遇見曹琦,便問道:“曹參軍,將軍去了哪裡?沒有回來用晚膳啊。”
“晚膳在熙和園用過了,今晚將軍有事,只怕要晚回來一段時間,你將文書放著就好。”曹琦隨口道。
蔣鵬依照吩咐幹了。去前庭吃完飯,又跟兄弟們一起打了趟拳。回來已經入夜了,卻發現裴翎還沒有回來。
將軍今晚去了哪裡?不會還在熙和園吧?莫名地,蔣鵬就忍不住開始浮想聯翩。
鬼使神差地腳下一轉,往西頭走去。他是裴翎親衛首領,路上也沒人攔他。
熙和園內,燭火通明。
秦諾正在翻看各方的奏摺,瞭解這差不多一年的功夫裡,朝中發生的大事。
他第一個翻看的就是賬單。包括兵部列出的北疆和南部的軍費開支,戶部關於今年的各項開銷,還有昌龍觀何慈、竇唯利等人的奏報,以及內務府管事的開支明細。
花了半個多時辰,將這些一一翻閱完畢。在內心反複計算了收入和支出數字。
秦諾只想仰天大吼一聲,窮啊!!!!!
打仗這事兒,實在太他喵的燒錢了!自己登基這幾年,正事兒沒幹,淨打仗去了。南陳一場大戰,將國庫直接掏了個底朝天,難怪當初決心對北方動兵,戶部官員一個個恨不得上吊的哭喪樣。尤其自己改革稅制,將天下田畝的賦稅降低了不少,而商稅的改革又沒有大成效。國庫捉襟見肘,可見一斑。
幸而秦諾還有內庫這個保底的小金庫。可經歷了北方這一年的兵事,內庫也基本彈盡糧絕了。
內庫消耗地這麼幹淨,還是因為這兩年戰事爆發,無論對北還是對南,內府的生意都大受影響。支出劇增,而收入銳減,想想也知道現在內庫是個什麼情形。基本上賠地連內褲都沒有了。
“皇上不必憂慮。”眼看著秦諾眉頭蹙起幾乎能夾死蚊子了。裴翎笑道:“戰事迄今已近尾聲,等皇上返京,想必這兩年不會再有大規模的動兵。內府會慢慢充裕起來的。”頓了頓,又笑道:“也是因為皇上德政,才會導致朝中收入減少,諸位大人雖然嘴上抱怨,但心裡頭都是欽佩的。”
秦諾一本正經點點頭:“開始實行新的稅制,也是為了減輕百姓的負擔。”
裴翎笑起來:“臣所說並非稅制改革,而是昌龍觀一事。這可是大大的德政,足見皇上風光霽月,君子之德。”
秦諾在將昌龍觀的財物帶回之後,並未直接收回內府,而是下令登記造冊,原本從昌龍觀劫走的,都歸還之前的商旅。
呃……這話是誇贊嗎?怎麼好像是在諷刺自己宋襄公附體啊。秦諾瞪了他一眼,心裡頭也悄悄有點兒後悔。
早知道把這筆巨額銀子昧下來算了!
唉,貧窮真是萬惡之源啊!人窮志短,連做人的底線都要耗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