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管手上的傷痕,額頭觸地,低聲道:“是罪臣之過,冒犯皇上,皇上如何處置,都無怨念,只是請皇上饒了皇兄的性命。臣願意勸說他歸降大周,獻上水師的機關秘密,將來也能助皇上兵不血刃平定南陳六郡。”
他非常清楚,眼前的皇帝是務實之人,想要打動他,只有切切實實的利益。
如今自己兄弟對他來說,這是最後有利用價值的地方了。
秦諾盯著他,沉默片刻,才開口道:“待會兒好好勸勸你那位頑固的兄長。”
陳璃露出一絲驚喜,抬起頭:“多謝皇上仁厚。”
秦諾嘆了一口氣,問道:“為什麼之前沒有答應穆昆的條件?”
之前穆昆在路上,說起他宏圖霸業的構思,藉助南陳的水師,南下征伐大周,繞開重兵屯駐的關隘,直指京畿地帶。
這個計劃讓秦諾膽戰心驚,這是他設想的諸般情形之中最可怖最頭疼的一種了。若陳氏兄弟同意了這個計劃,他在北朔不惜代價,也要將那隻船隊毀去。
幸而,陳氏兄弟並沒有接受這個計劃,反而一心想著離開。
對陳璃兄弟如此不識好歹,穆昆咬牙切齒,無比憤恨。秦諾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不禁納悶,對南陳如今的狀況來說,這確實是最佳的方案了,為什麼沒有同意?
陳璃低下頭,“若執行此計,南陳雖能短時間得安,但長久的未來,卻要面臨更加殘暴的對手,甚至將重複百年之前胡族亂華的慘劇。”
秦諾嗤笑一聲:“你根本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你皇兄吧。”否則以陳玹的偏執瘋狂,必定會同意跟穆昆合作。
因為陳璃的這個選擇,所以如今秦諾也願意給這兩人留一線活路,就看陳玹怎麼選了。
“起來吧。”秦諾吩咐道。
陳璃這才起身,只是身形晃了晃,扶著廊柱才站起來。
秦諾想起之前大祭司提起過,這家夥經脈受損。但之前用過靈石修補,應該已經恢複了不少才對。是自己那一腳踹的太用力?
陳璃似乎也知曉狀態不妥當,他告罪一聲,“失禮了。”
先到了桌案旁邊,那裡的冰盤上擱著幾瓶冰鎮的酒水。他將酒瓶撿出來,扔到一邊,伸手掬了一蓬冰水,拍打著臉頰。又開啟一瓶酒灌了兩口。
冰冷的水撲在臉上,很快讓人氣色清醒。冰涼的酒水順著喉嚨下去,胸腹間的痛疼也稍稍緩解。然後他跟上秦諾的步伐。
秦諾出了偏殿,陳長安正守在殿門口。
以他的武功,早已聽出殿內有別人在,但皇帝不讓進去,他只能守在外面。終於等到人出來,沒想到會是陳璃。
在他驚異的目光中,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書房。
書房內的典籍資料已經被搜羅地差不多了,陳長安躬身道:“公子,還是盡早跟本部彙合吧。”
前面亂軍都殺紅了眼,誰知道會不會無頭蒼蠅一樣撞進來攻擊他們。眼看著勝利在即,更需要小心。
秦諾點點頭。
陳長安指揮著士兵將“財寶”裝滿了十幾個箱籠,忙碌的間隙,陳璃笑問:“皇上準備如何離開南瀾城?是直接走北疆陸路,還是乘坐水師戰船返回大周疆域。”在接受了現實之後,他已經迅速調整狀態,恭順有禮。
讓秦諾一打眼都有些愣神,似乎是身邊那個五城兵馬司指揮使任驚雷又回來了。
秦諾想了想:“在北朔尚有一些事情未能處理完成,待收尾之後再返回吧。”
“既然皇上並不急著離開,昌龍觀內劫掠而來的財産,如今都屯在南瀾城北部的倉庫中,趁著這些部族忙著搶掠城內,可以派人取出。”
秦諾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這小子真是識情知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