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璃輕車熟路返回了自己居住的房間。
總算一路平安,他鬆了一口氣,感受著體內經脈刺痛的感覺。以後還是少運動功體,這滋味實在讓人吃不消啊。
他輕手輕腳推開門,正想著趁最後的時間躺下歇息一會兒。跨進寢室的腳步卻突然停住了,在他看到房間裡的那個人之後。
陳玹正坐在他床頭,盯著桌上那盞沒有點亮的油燈出神。黑暗的房間裡,他也不知道枯坐了多久,整個人透著一股冷寂。
陳璃很快壓下驚慌的心情,緩步上前:“皇兄,怎麼不去歇息?”
“跟突畢族的談判,需要這麼久時間嗎?”陳玹坐在榻上,垂著視線問道。
“皇兄……”陳璃沉默了。
房間裡一片寧靜,片刻之後,陳璃來到陳玹面前,緩緩跪了下來。
“皇兄,臣弟先去了突畢族,比起穆氏王庭的調解,他們另有打算……”陳璃緩緩將自己跟顏博之間的對談說出,頓了頓,又說道,“之後臣弟又去了雪烈族一趟,將計劃告知了他們……”
“你這又是打的什麼主意?”陳玹冷靜地問道。
陳璃不說話了,他雙手按在陳玹的膝上,低著頭。
陳玹苦笑:“我知道,你是為了他。”
陳璃身形一顫,咬著唇:“皇兄,對不起。”
“有什麼對不起的,他教養你十多年,還將你教地這麼好,你若真能放下,才是忘恩負義。”
“如今這世上也只剩下你我兄弟二人,有我一個忘恩負義之徒,已經夠了,你能秉持本心,最好不過。”
陳璃猛地抬起頭,急促道:“皇兄!”
陳玹苦笑一聲,伸手撫摸著他的頭發。
“別說什麼迫不得已了,之前那雪烈族靈女罵我的話,一分也沒有錯。既然做了,何必抵賴呢。”
“皇兄都是為了陳氏一脈的國祚。”陳璃急切地說著。
陳玹抬手止住他的話語,道:“我能看得開,也能受得住。我只是希望你珍惜自己,這世上的親人,我只剩下你一個了。若連你也離我而去,這條路,我怕自己真的要撐不住了。”
陳璃低下頭,將臉埋在兄長的膝蓋上,悶悶地說著:“皇兄不必擔心,能將這一次還了,我就能夠放下了。”
他這樣多方奔走,四面行騙,其中一個原因,便是為了償還欠著那個人的。
為了他一條命,裴翎交出權柄,聲望大損,無論朝堂還是軍中,都受到壓制。但如果能在短時間內攻陷突畢族,掃蕩大片的疆域,立下如此功勳,想必聲望和權勢都能再一次恢複了吧。
他故意幫助雪烈族這種弱者,就是為了讓南瀾城變天。自古以來,弱者想要上位,殺戮和打壓都是少不了的,等這片疆域大亂的時機,就是裴翎率軍北上,一舉攻陷南瀾城的時候。到時候什麼突畢族,穆氏皇族,都不在話下。
“而且,臣弟這一次謀算,也是為了咱們的將來。”陳璃收斂情緒,笑著開口,說出了自己的另一個計劃。
這是一個釜底抽薪的計劃。
將雪烈族的人運送到南瀾城,然後趁著他們打起來的時機,他們要幹一票大的。
宇文徹的藏金眼看是沒有指望了,少了這筆錢,回到南方也舉步維艱。那麼現成的有一筆橫財,正等著他們下手。
突畢族從昌龍觀劫掠來的財貨,都存放在南瀾城東部的港口裡,沒來得及動用。
實際上,這筆財物,論數量,遠在宇文徹的藏金之上。
“皇兄,帶著這筆錢,咱們回家去吧。”陳璃低聲說著。
陳玹眸中閃過深思。趁著這幫蠻夷自己打起來的功夫,以快船將這筆財貨劫走,然後南下返程。
函谷關一場慘敗,北朔內部爭鬥紛紛浮上水面,只怕短時間內沒有什麼實力南下了。而突畢族過分貪婪,對水師覬覦之心日漸明顯。與其待在這裡任人魚肉,反而不如痛快返回南方算了。南方諸郡雖然不太穩當,但尚有經營的餘地。有了這筆錢,可以慢慢經營。
“只是……”大周的朝廷,未必肯給他們經營的時間啊。
“皇兄,烏理國內政還算安穩,再怎麼樣,都比在這裡強,盡早返回,也能盡早開始,至於時間,實在不行,臣弟陪著你,咱們一直往南走,南蠻國度無數,總有退路,難不成這天下還要都變成大周的土地嗎?”陳璃笑著說道。
陳玹終於下定決心,咬牙道,“好,咱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