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法子?”
“貴部族不好公然出手剿滅雪烈族,不外乎是因為沒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但若是雪烈族搶掠突畢族的港口,甚至意圖攻擊皇帝禦駕呢?將這幫惡狼明正典刑,是天然正義,就算皇族,也不好說什麼。”
顏博眼睛眯起:“九殿下的意思是……”
“到了大海之上,不辨南北,不分東西,我南陳戰場帶著雪烈族的勇士在海上走一圈,然後將他們帶到一處港口,他們按照計劃入城襲擊劫掠……”陳璃聳聳肩,
“到時候貴部族大可以說這幫雪烈族之人居心叵測,暗中偷襲突畢族城池,而我南陳之人被這些狼心狗肺之徒在海上挾持,不得不調轉方向,也是情有可原。”
顏博眼珠亂轉,“這個計劃……”聽起來確實比剛才古彷提出的要更加精細。
南陳之人畢竟不是他的屬下,不可能為他打生打死卻撈不到任何直接的好處,這個折中的法子,已經是最有利於他們的計劃了。
在殿中諸人思考的功夫,陳璃悠悠笑道:“久聞雪烈族之人戰力強悍,甚至一時間傷了南瀾城內前來的貴人也是有的。這樣將雪烈族全部屠滅,也是順理成章的。”
顏博臉色終於變了,卻又很快冷靜下來。
陳璃話說得隱晦,但內中卻隱含著一層深意。
什麼叫南瀾城內的貴人?南瀾城內,如今最貴的貴人不就是皇帝陛下嗎?
陳璃悠悠說著:“王爺有沒有想過,無論我們以何種方法,何種手段,滅掉雪烈族,就算佈局天衣無縫,堵上天下悠悠眾口,只是,陛下會不明白真正的幕後主使者是王爺您嗎?”
“終究穆氏皇族所忌憚者,乃是貴部族,而非我千裡之外的南陳之人啊。”陳璃從容分辯道。
最後搖頭嘆息了一句:“穆氏皇族在函谷關經歷慘敗,實力大損,也難怪對貴部族的忌憚之心更勝。”
顏博沉著臉色:“九殿下難道不知吾女吉月將嫁入王庭為後?”
“哎呀,是我失言了,王爺勿怪。”陳璃灑然一笑,躬身賠禮。
這種話題,自然是點到為止。陳璃繼續笑道:“如何行事,還要貴部族內部從長計議。在下先告退,靜候佳音。”
陳璃躬身行禮,趁著夜色的掩映,離開了宮殿。
留下殿內的顏博,目光閃爍不定。
之前陳璃暗示的,借雪烈族之手,除去穆昆……行刺北朔的皇帝,這種計劃,在半年之前,還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但現在嘛……顏博自詡部族勢力強盛,遠超那一幫土鼈,不說跟穆氏皇族分庭抗禮,也足以傲視一方了。尤其王庭經歷函谷關的慘敗,引以為傲的最精銳騎兵生生折了一大半。對王庭的敬畏之心,又少了三分……
在漆黑夜幕的掩映下,陳璃的身影飛快地穿過街道小巷,確定身後沒有任何人跟蹤。在城內繞了一大圈,他又一路向北,不久就抵達一處華美的宮殿群。
這裡是突畢族招待外族使節來賓的地方,參加會盟朝見的部族都居住在這裡。
陳璃的身影穿梭在這一片亭臺樓閣間,不久,在一處顯得格外荒涼陳舊的別院中停了下來。
陳璃打量著四周荒草叢生的庭院,暗暗搖頭,顏博還真是小家子氣,將雪烈族安排在這麼破舊的地方,只會凸顯自己心胸狹隘,而且方便了他們隱秘行事。
陳璃在樹下略微調息,待急促的心跳漸漸平息,才抬腳進了院內。
聽到南陳九殿下秘密來訪的訊息時候。秦諾一開始有些發愣。
不用大祭司催促,他迅速更換衣裳,戴上帷帽,進了正廳。之前宴席之上已經見過,陳璃並沒有認出他來,說明自己的改裝還是挺完美的。
那個熟悉的年輕人正站在正廳之內,坦然自若地望著廳內略顯簡陋的陳設。
看到秦諾進來,他躬身行禮,眉眼帶笑:“靈女殿下。”
秦諾頷首回禮,問道:“夜深人靜,九殿下卻乘風而至,不知有何指教?”
陳璃開門見山:“貴部族有滅族之禍,璃前來示警。”
旁邊大祭司皺起眉頭,“九殿下何以危言聳聽?”
不等陳璃回答,秦諾眨了眨眼睛,笑了一聲:“突畢族好狠的心腸啊,是想要藉著貴國水師,將我等葬身大海嗎?”
“靈女殿下果然聰慧非常。”陳璃心悅誠服地道。
秦諾笑而不語。突畢族果然貪婪。只是南陳之人又不是傻子,白白替他當刀子使,卻收不到分毫好處,反而惹來穆氏皇族忌恨。這不,人家陳璃就上門反手將人賣掉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突畢族坐擁富饒之地,這些年順風水水慣了,便小看天下英豪。這半年多來南部戰線節節敗退,卻絲毫不知悔改。”大祭司笑道,撫摸胡須。
蘇蘿爾奉上茶水,躬身告退。
大堂之內,秦諾和大祭司,還有陳璃分主賓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