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視黎千鈞的目光,抬腳向前,很快來到了正殿。
大殿周圍,防衛更加嚴密,而且多了很多內侍。
見秦諾和蘇蘿爾走近,立刻迎上前,看模樣似乎是要按照慣例搜身的樣子。
秦諾皺起眉頭,正猶豫著是該出言呵斥,還是直接拂袖而去,大殿內傳來一個清潤的聲音,微帶怒意。
“靈女是何等身份,豈是凡俗人等能褻瀆的?”
是林嘉,他正跟雪烈族的幾位祭司和將領站在正殿裡。
大祭司也轉頭凝視中央,肅然道:“陛下……”
領頭的內監總管腳步一頓,看向秦諾的目光頓時猶豫了起來。按理說,面見皇帝,任何人都不能例外,但是雪烈族的靈女,身份極為特殊。
雪烈族全盛時期,連皇族都要給面子。數十年前,北朔朝廷曾經對靈女傳承有過冊封,靈女爵位堪比超一品的皇後,甚至比皇後還要多一些特權,其中一條就是,身為神靈在人世間的化身,靈女連面見皇帝都不用行禮的。
這樣尊崇的身份,還能由他這個凡人奴僕來搜身嗎?
內殿傳來豪爽的笑聲,“蠢奴才,還愣著幹什麼?快請靈女殿下進來。”
內監總管鬆了一口氣,趕緊躬身退避到一邊。
秦諾進了正殿。目光掃過,立刻落在神殿中央那個英朗俊逸的男子身上。
南北兩大帝國,兩位同樣年輕的皇帝,在這樣詭異之極的場合下,第一次見面了。
這本應該是記入史冊的重要會面,可事後回想起來,秦諾只覺得一言難盡。
平心而論,北朔這位新君生得很不錯,眉宇間繼承了北朔皇族特有的英俊,五官深刻明朗。只是雙目略顯狹長,帶出三分陰鷙。
被這樣一雙眼睛盯著,讓人感覺非常不舒服。
尤其目光中充滿了一種微妙的探究玩味,就好像恨不得眼珠子裡長出手來,將自己的帷帽揭開。
回想起這位年輕的皇帝的種種傳言,秦諾更加皺眉頭。
北朔的新君穆昆,論文治武功,都在水平線以上,只是有一點兒讓人頭痛,就是他性好漁色,而且男女不忌,在他當太子的時候,就因為這一點兒飽受非議了。雖然北朔民風開放,並沒有那麼多苛刻的規矩禮節。但這位太子的行為也太出格了。
他在京城東部的莊園中,建起了龐大的後宮。不僅收攬北朔本土的美人,而且搜羅了西域以等諸多地方的佳麗。其中東邊的望月宮都是女子,每月上旬,太子駕臨此地,與眾多佳麗笙歌燕舞,紙醉金迷。
據說京城東部的連天河,在經過望月宮之後,十幾裡的水域都香氣濃鬱,宮中美人梳洗打扮的脂粉,倒在河中,讓河水都變了顏色。
甚至連內中的魚兒也不能倖免,京城外面,還有一些漁民捕捉這一段河水中的魚兒,將其命名為胭脂魚,在市場上販售,很多人吃過,表示腥氣盡去,只有濃香積聚,妙不可言。
而西邊的丹楓宮則是男子,每月下旬,太子駕臨,不僅留宿,還經常帶著這些人出城行獵遊玩,行動時數千人呼嘯而過,錦衣華服,貂氅快馬,金玉為佩,鶴翎為飾。因此也被京城百姓戲稱為控鶴營。
之前磐洛城的鐘躍揣測秦諾為控鶴營出身,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這位太子時常會假公濟私,安排賬下的美人去軍中或者地方撈取一點兒功勞,謀個官身。
可以說,這兩宮內中美人之多,還在吉武帝的後宮之上。
對兒子的這種行為,吉武帝也非常頭疼,曾經數次訓斥他,不可耽於美色,更不可悖逆人倫。但太子殿下卻絲毫不覺羞愧,反而言之鑿鑿,認為人生行樂才是第一要事。生命短暫,塵世多苦,有幸生在皇家,以天下嫵媚之物為己用,方不負帝王之尊。
關於這位太子的軼事,秦諾也曾經聽說過一段,不知真假。在北朔大軍平定了西域一個國家之後,穆昆將其王後收為私寵。皇帝訓斥其沉迷美色,結果穆昆反駁:父皇您征服了這個多莫國,但是一生一世都不可能踏足那片遙遠的土地。那麼這個國家征服來,有何用處?但是如今多莫國王後在兒子的後宮裡,什麼時候想睡就睡,才能感覺到真真切切征服了這個國家。
他一口歪理說得言之鑿鑿。
吉武帝也是無奈,他對太子雖有不滿,但卻是畢生真愛的寵妃所出,而且太子雖然好玩樂,卻並未耽誤國事,交到他手上的任務,都能處理的妥帖恰當,與國事政務也精幹老練。所以吉武帝遲遲沒有狠下心廢去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