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暢在一片看著,眼睛赤紅,之前裴拓要假扮秦諾引開追兵他就不同意,此時看了這種光景,更是萬分悔恨,應該自己帶兵引路的。
跟隨秦諾一路走來計程車兵都到了帳內,狹窄的營帳站不開這麼多人,還有一半等候在外面。
幾乎人人知曉了這個訊息,他們都是霹靂營的精銳斥候出身,臉上帶著悲愴和焦急。就連陳長安也滿心焦慮。
因為秦諾掀開披風的動作,感受到寒氣湧入,裴拓微微顫抖了一下,似乎有醒來的跡象。
晏暢單膝跪在裴拓旁邊,顫聲低呼道:“裴拓……”
長長的睫毛顫動,裴拓微微睜開了眼睛,原本晶亮的雙眼黯淡無神,只是在看到秦諾的時候,突然又有了些神采。
“是你……”他低低說著,似乎又要合上眼睛的樣子。
晏暢大驚,喊了起來:“裴拓,你別睡啊,撐住,我們已經彙合了。”
裴拓笑了笑,牽動幹裂的嘴唇,笑意很快消失不見了。
秦諾猶豫著蹲下身,按住裴拓額頭,頓時手一顫。
這個溫度,絕對有四十度了!這種高熱,說明有極重的感染,甚至不是表面上看去的這些血痕傷口,上面已經灑了金瘡藥的,只怕是內中還有沒有取出來的碎片,以及感染和潰爛。
他不是醫學生,但也看過一些外科手術的資料,這種情形,按照現代的急救手段來說,應該是立刻開刀,取出異物,去除腐爛感染的膿血,然後上大劑量的抗生素,將感染壓下去。
可是這個世界根本沒有抗生素,甚至沒有一點兒麻藥。所有能殺菌消毒的東西,可能只有晏暢剩下的那小半壺酒精了。
但是用酒精這種輔助之物來治病,讓現代的醫生聽聞了,只怕要大罵,你們根本是要殺人!
秦諾死死盯著裴拓的臉色,他是為了救自己而落到這種地步的,現在卻要眼睜睜看著這個年輕的生命流逝。他真的無法接受……
終於,秦諾艱難地開口道:“朕知道有一個方法,將傷口劃開,去除腐肉,然後縫合……”
整個過程其實他也只是在某個二戰時候的紀錄片上看到過,能否成功根本連一絲把握都沒有。
但是落在晏暢他們的耳中,卻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晏暢抬起頭,赤紅的雙目盯著皇帝。“皇上說的是真的嗎?能有救嗎?”
“能不能救活朕也不知道,也許,手術進行到半截,他就會……”秦諾說不下去了。
晏暢卻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短暫的猶豫之後,咬牙道:“皇上,既然有這個法子,就試試吧。”
如果不動手,裴拓只怕撐不過這兩日了。
趕鴨子上架,不上也得上了。秦諾竭力回想著前世看到的電影記錄,還有一鱗片爪的手術資料。
吩咐眾人準備必需品,燒開的熱水,剪刀,縫衣針,細線……還有晏暢剩下的那小半壺酒精。
這一處牧民的帳篷簡直窮酸地想讓人掬一把同情淚。眾人翻箱倒櫃找了半天,終於找了些線和骨針,剪刀是別指望了,幸而姚星旭隨身帶著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勉強也能充數了。
秦諾先讓他們將這些東西放在大鍋裡死命煮,連同一堆割下來的幹淨布條。然後又拿過來用酒精擦拭。
用這種最原始的方法消毒過後,他命令所有人出去,只留下晏暢和姚星旭在房間裡,開始動這輩子的第一次手術。
最開始,他是想自己指揮,由晏暢動手的,奈何晏暢死命不從,生怕自己武夫手腳太重,跪求皇帝親自動手。
他以為自己有經驗嗎?天可憐見,他也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會兒好不好!持著匕首站在裴拓面前,秦諾頭皮發麻。
“動手吧。”猶豫不決的時候,突然一個細微的聲音傳來。
是裴拓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盯著秦諾,雙目黯淡,卻依然浮動著一層微光,像是急風驟雨中即將熄滅的蠟燭。最後一絲光亮倒映著面前的影子。
秦諾狠下心:“你要忍住!”
然後吩咐晏暢將泡了酒精的棉布塞到他嘴裡。
然後他握緊了匕首,在腹部潰爛的傷口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