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四濺,灑落滿地。
騎兵對沖的戰局是如此激烈而殘酷。
與之前佔據山頭遙遙觀看的感官不同,這一次闢東營和北朔援軍的對決,就發生在秦諾立足的腳下。
喊殺聲幾乎穿破耳膜,兵刃交擊傳來讓人牙酸的顫音,飽含血腥味兒的殺氣撲面而來。
秦諾緊張地注視著這一切。
鏖戰一天一夜的闢東營戰士都已經疲憊了,對沖的戰局顯然不佔優勢。
而中央戰場上,原本筋疲力盡的貪狼營戰士,眼看著援軍來了,一時間精神大振,竟然逐漸穩住了不斷後退的陣腳。
陳長安急道:“皇上,此地不能久留,臣等護送禦駕,立刻返回吧。”
他心中百般後悔,不應該放任皇帝在戰場上久留,應該趁夜催促聖駕返回橫刀城的。
誰知道北朔還有這樣的一支援軍!
秦諾明白自己留在這裡,只會讓詹子平他們更加分心,強壓下憂慮的心情。他立刻吩咐所有人放棄軸重和車駕,換乘馬匹。
陳長安帶著一千精兵,護著秦諾尋找破綻,沖破援軍阻礙,向南而去。
然而這片山頭上的動靜,立刻被來援的北朔兵馬注意到了,兵馬沖著這邊殺奔而來。
羅信指揮著士兵阻截,一時間,秦諾立足的小山頭,變成了雙方爭奪的焦點。
很快,不僅北朔援軍,連貪狼營和闢東營的戰場,也在逐漸向著這個方向靠攏。
對詹子平他們來說,秦諾的安危是頭號大事,哪怕流盡最後一滴血,也要保護聖駕平安。
而對北朔一方的兵馬來說,自己的皇帝都死在了大周奸賊的陰謀當中,無法攻破橫刀城,殺戮洩憤,將這個皇族公主斬殺,也是一種報複了。
來援的兵馬不多,只有兩萬人左右,但一股嶄新的有生力量,足以讓原本一面倒的戰局僵持下來。
天上的雪越來越大,地上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
炙熱的鮮血灑落在潔白的雪地上,很快赤紅的色彩又被新的積雪覆蓋,然後再一次被熱血染紅……周而複始,彷彿無窮無盡。
無數戰士和戰馬倒在這一片冰冷之中,再也無法醒來。
眼睜睜看著戰事持續,秦諾越發心急如焚。
時間在一點一滴推移,北朔後方還有很大一部分完好無損的援軍,正在清理赤水山道,一旦被他們翻越過來……
夜幕降臨之後,如果戰事繼續膠著,己方將會越來越不利。
雖然之前已經安排平西營從函谷關出發,前來支援了,但秦諾並不想將己方兵馬的有生力量,跟對方硬碰硬。
一天一夜的持續鏖戰,闢東營最精銳的戰士也已經滿身疲憊了,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後退。
秦諾終於咬牙,喝道:“不能繼續等下去了,突圍!”
陳長安立刻跪地道:“皇上!臣等誓死護衛皇上返回橫刀城。”
秦諾卻吩咐道:“不是向南回橫刀城,而是向東。”
南下的道路,已經被北朔援軍重重阻截,雙方廝殺之慘烈,根本不可能穿過,如果硬要向著這個方向沖擊,闢東營將會為了保護自己付出慘烈的代價。甚至有可能無法甩開追兵,連累內部空虛的橫刀城。
向東、突圍。正是這支北朔援軍來襲的方向。如今道路通暢,空無一人。
而且往東走,有曲折的丘陵迴廊,還有赤水河。逃脫的機率大增。
陳長安一愣,立刻明白了皇帝的顧慮。身為闢東營的一員,他醒悟皇帝這樣選擇的原因,說不感動是假的,但此時此地第一個該考慮的不是闢東營的存亡,而是皇帝的生死。
向東、突圍,固然容易脫離戰場,但要想返回關內卻需要繞一個大圈子……
“這是聖旨!”秦諾擲地有聲,然後翻身上了戰馬。
“挑選精銳,不必太多,跟隨朕向東!”
陳長安終於咬牙起身,遵循皇帝的命令,率領護衛精兵,一起向東、突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