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十六郡不過大周版圖的十之一二罷了,而且多為貧瘠荒涼之地。在舒王的眼中,舍棄了這些地方,來換取皇位,並不算太虧損。”韓光兆笑著,“他本非明智之人,痛失愛子,禍福旦夕之間,行此險舉也在情理之中。當一個任人魚肉的閑散王爺,和當大半壁江山之主,自然是後者更加顯赫。”
侍衛嗤笑道:“一旦開了函谷關的大門,取十六郡,還是六十郡,哪裡還是他說了算的,到時候還不是得看咱們陛下的心情。”
韓光兆卻沒有他這樣樂觀,搖頭道:“貪多嚼不爛,大周兵馬實力雄厚,又有裴翎等絕世名將,保住半壁江山基業,還是能夠的。這些年陛下徵戰過多,我北朔版圖擴充套件雖快,但地方吏治還是有所不及。所以也不必非要將中原一鼓而下。到時候我也會勸諫陛下,先扶持舒王登基為傀儡,慢慢消化蠶食才是上策。”
北朔如今的皇帝是一代霸主,在位期間,攻略西域東川諸國,屠滅無數,北朔的版圖擴張迅速,這樣剛猛霸道的方式,對外很好,對內卻有些過於剛硬了,壓制地方部族太過嚴苛,以致於有些部族悄悄起了異心,便如突畢族。
侍衛聽著,忍不住笑道:“也正是突畢族的那幫子蠢物,急吼吼想著南下撈一筆,我等才有這般行事的機會啊。”
韓光兆笑道,“正是這個道理。”
多虧突畢族吸引了大周的兵馬主力,聽說小皇帝還要安排裴翎領兵征伐,這更是一個好訊息。南下的道路,又掃清了一個障礙。緊接著又有舒王秦勳,許諾開啟關隘,替他們將南下的道路鋪平。如此天時地利人和兼備,簡直是數十年來的最好時機。
可見蒼天也是站在北朔這一邊的,才有如此國運。任何劣勢,竟然也能在不經意間轉變為優勢。
暢想未來,無數宏圖霸業浮上心頭,韓光兆只覺念頭通達,宛如騰空而飛。
侍從突然又想起一事,問道:“大人與舒王在這裡見面,不會引起大周朝廷的注意吧。”
“無妨,這金衣教有朝廷背景,在這裡見面,正可出那秦諾小兒預料之外。”這是之前秦勳的說法,韓光兆原樣說了出來,滿是智珠在握的自信。
秦諾翻看著手中的奏報,臉色黑沉沉的可怕。
東泊偷偷瞥了一眼,滿心無奈,猶豫半響,開口道:“皇上不要生氣了,舒王原本就是愚昧之人,被韓光兆迷惑,走上歧途也……”
秦諾將奏報摔在桌案上:“朕知曉他不是什麼善茬兒,也知曉他對朕的登基早就心存不滿,這些朕都不在意,朕實在無法接受,他竟然會狼心狗肺到……”
跟韓光兆的一番對話,他簡直難以置信。只想問一句,秦勳怎麼想的?
東泊彎腰將奏報撿起來,不敢說什麼了。實際上奏報送到她手中,她也看得瞠目結舌。
舒王竟然勾結北朔,引狼入室,只為了他一人的飛升野望……只怕沒等他飛起來,先要跌進坑裡摔死了吧!
想了想,東泊只能試圖轉移話題。
“幸而他們是選在了通天寺內圖謀此事,可見上天也在庇佑皇上,不會讓小人得志。”
虧得這兩人自以為幹得天衣無縫。
這種拙劣的手段,也就能瞞過隨行的禮部官員罷了。他們不知道,金衣教如今是潛鱗司的大本營嗎!!!
那裡就算多了只蒼蠅,都要被寺內的密探攔下來分辨一下公母和祖宗來歷,何況一個外國使節和一個當朝親王的隱私對談。
以為在紙上寫,然後親手拿去燒掉,就不會留下痕跡了?呵呵,潛鱗司早已藉助房頂銅柱上的反光,將桌上兩人的對話一個字不漏地抄錄了下來!
之前秦諾就有些懷疑,北朔這一次態度意外的好說話,不僅急匆匆跟突畢族劃清界限,還各種暗示,大周出兵突畢族,他們樂見其成,而這一切的代價,不過是一個和親公主。
如今才知道,他們真正的胃口大的不可思議啊!
裴翎踏進乾元殿的時候,秦諾的臉色還沒有恢複。
裴翎掃了一眼秦諾手上,純黑色帶銀紋的封面,應該是潛鱗司的密報。也不知是什麼情報,讓皇帝的臉色這樣難看。
秦諾擱下手裡的奏報,定了定神:“將軍來了。朕正好有一件事要與將軍商議。”
他將桌案上的另一份奏摺遞給裴翎。
這是對南軍的處罰決議,經過兵部、吏部眾多官員商議了多日才最終敲定,上呈禦覽的。
裴翎之前也已經看過,簡略掃了一遍,皇帝並未修改太多。他抬頭笑道:“皇上寬宏,如此對南軍也是一種歷練。”
平心而論,秦諾是真的想狠狠懲罰這幫敗軍之將的,他並非容不下戰敗的人,但南軍之前的惡行,實在讓他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