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營的統領大人,城門處的官員都是認得的,頓時緊張了起來。
“任將軍半個時辰前剛剛出城。”一個官員回道。
“開城門,立刻!”崔騫的聲音裡帶著咬牙切齒的韻味。
城門主事心裡頭忐忑,但依然秉公執法地問道:“城門封閉後,不能出入,除非有宮中的……”
崔騫手一揚,一樣金燦燦的東西劃著弧度,落到了城門主事的面前。
他伸手接過,正是一枚夜行通關的令牌。
主事這才鬆了一口氣,雖然心裡頭依然忐忑著,還是轉頭吩咐左右道:“開城門!”
力士上前,將剛剛閉合的沉重城門緩緩推開。
崔騫冷冷盯著城門的縫隙在不斷擴大,一邊問道:“往哪個方向去了?”
城門主事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問的應該是自家道:“是走的官道,可能是去了霹靂營駐地吧。”
“霹靂營駐地?他敢嗎?”崔騫冷笑著。
天邊一道閃電劃過,璀璨的光芒似乎要將整個黑沉沉的天幕撕裂。
驟然降臨的光芒中,秀美的笑容帶著讓人心悸的血腥味。
任驚雷確實沒有向霹靂營駐地走,在官道上疾馳了小半個時辰之後,他拐上了一條小道,兩側是濃密的樹林,透過林子,隱約能看見兩側鄉村的影子。
雖然已經日落了,但很多辛苦的農人和獵人,剛剛結束一天的活計兒,正結伴走在小道上,一邊隨意地說著閑話。
有些農婦正在做飯,白白的炊煙從各家各戶裡蔓延升起。
這樣和煦的氛圍中,任驚雷放慢了速度。
天色一片昏沉,他的身影在這一片暗夜之中,顯得格外寂寥。
天邊驟然劃過閃電,暴雨接踵而至。
豆大的雨點敲打在黃土地上,任驚雷不閃不避,繼續策馬行走在路上。不多時,他從頭到腳,都濕透了。
走了沒多久,眼前出現一個黑漆漆的影子。
似乎是一處山神廟宇,多半是附近哪個村鎮祭祀的地方吧,也不知是否還有人清掃,整個廟宇都透著一股年久失修的破敗。
任驚雷下了馬,牽著慕雪進了廟中。
廟裡四面牆壁還完好的,內裡卻已經殘破不堪了,想必是荒廢已久,連神龕佛像都成了碎塊,散落在高臺上。
寺廟的中央有幾個亂七八糟的火堆殘骸,一看就是有些時日了。想必是之前經過這裡的旅人,在廟中寄身留下的痕跡。
任驚雷放開了暮雪的韁繩,讓它在院子裡的雜草從中隨意尋找食物。
自己則在高臺上選了個幹淨些的地方,坐了下來。
從離開了京城,他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慵懶,那是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也許潛意識中,他並不想離開這裡。
自己若是走了,裴將軍怎麼辦?
他竭力想壓抑住自己,不要去想這些雜念,但是內心的深處依然有絲絲念頭不受控制地浮現出來。
自己不應該在這裡蹉跎,他應該立刻騎上暮雪,向著南邊一路急奔,只要抵達司水河畔,在那裡換乘小船,只要逃進了南方水系如蜘蛛網般密集的河道裡,從此便再無痕跡了。
任憑什麼追蹤高手,都再也無法找到他的痕跡。
然而,他不想動彈,也許是因為外面的風雨太急促,也許是因為天上的夜色太濃鬱。此時此刻,他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彈了。
他抱著膝蓋,坐在高臺上,閉上眼睛,耳邊聆聽著嘈雜的雨聲,不知不覺,彷彿進入了夢鄉。
夢中,他彷彿回到了童年時候,那段他永遠無法忘記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