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回去吧。”
夜幕低沉,幾乎是在同樣的時間段裡。
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留在崔家一處別院的門前。
一個身披秋香色鬥篷的窈窕身影從馬車中下來,匆匆步入大門。
崔騫聽到訊息的時候,正在後院焦頭爛額著。
無他,只因為對面的這個小祖宗太難纏了。
只是個連小腿都不到的小豆芽,穿著一身嬌嫩的粉紅細棉布裙子,正抱著崔騫的一條腿,賣力地哭嚎著,怎麼也不肯放開手。
周圍的侍女和奶媽都想笑,卻又因為畏懼主人的威勢,不敢放肆,一個個憋得臉頰通紅。
這個年齡的小女孩都這麼讓人崩潰嗎?崔騫被折騰地一臉生無可戀。
營地中還有一堆的大事等著處理啊,他今晚不能留宿在這裡。可是話說了半天,這小祖宗就是不肯放人。
直到前庭的護衛過來稟報,意料之外的客人上門拜訪,崔騫才從這尷尬的局面中解脫出來。
奶孃上前抱起了孩子,崔騫將手裡的撥浪鼓遞給小女孩,並再三保證現在出門並不是離開,只是去前庭見個客人,一會兒肯定回來陪她繼續玩,才終於有了一線生機。
雖然只有不到兩歲,但這個精靈古怪的小東西已經明白了什麼時候可以撒嬌纏磨,什麼時候只能乖乖等著。
她含著手指,委屈地看著“父親”走出房間。
走進正堂,霍幼絹摘下頭頂的鬥篷。
等待的時間裡,彷彿從後院傳來了莫名的哭叫聲,聯想到隱藏在這個別院裡的那位不可言說的小殿下。霍幼絹心中有數,卻並未點破。
接待的副官有些尷尬,卻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幸好霍幼絹眼觀鼻鼻觀心,壓根兒沒有詢問,才鬆了一口氣。
旁邊奉茶的侍女奉上茶水點心,霍幼絹又等了片刻時間,崔騫才快步出來。
看著他俊秀臉頰上疑似奶漬的痕跡,霍幼絹有些發愣。
這個潔癖狂竟然也會有如此模樣。
霍幼絹突然想笑,回想起童年時候在宮中的時光,從小到大幾乎沒見過這人會有狼狽的一面呢。
在她的目光提示下,崔騫從副官手裡接過絹帕,擦了擦臉,然後沉著臉色,上前問道:“怎麼今天有空出宮,還來我這裡?”
不等她回答,又道,“你半夜出宮來我這邊,難道不怕謠言非議。”
“皇上不是這種小雞肚腸的人。”霍幼絹坦率地笑著,“而且你我清清白白,有什麼可非議的?”
崔騫瞪了她一眼。
霍幼絹恍如未覺,笑道:“此番上門,是有些事情想要跟崔將軍商議。”
“有些事情?”崔騫坐在了她的對面,露出玩味的笑意,“那麼,是你的事,還是皇上的事?”
“有什麼區別嗎?”霍幼絹平靜地注視著他。
崔騫垂下視線,“你倒是對他死心塌地。”
“皇上是一位明君,無論是對這天下蒼生來說,還是大周國祚來說。”霍幼絹由衷說道,“這不僅是我的看法,更是朝中眾多大人的看法,如果你仔細探聽一番,就會明白我所說的。”
“是嗎,以前倒是看不出來。”崔騫嘴角帶著幾分嘲諷。
“之前皇上身居宮廷,環境險惡,少不得用些手段自保,所謂呆笨,只是無奈罷了。”霍幼絹嘆息著,“並不是每一個孩童,在失去了母親之後,都能得到親眷的仔細照看。”
崔騫表情陰沉了下來,霍幼絹話中有話,聽得分明。
然而沒等他開口說什麼,霍幼絹突然又轉了話題,“便如那位小公主,雖然失去了父母,如今也有關心她的人在殷切照看,愛如珍寶。”
崔騫一怔,笑道:“原來你知曉,是霍尚書告訴你的?”
霍幼絹沒有回答。
“你既然知曉,那麼皇上想必也知曉了吧。”他懶洋洋笑著,“對這個孩子,他有什麼看法?”
不等霍幼絹回答,他又啞然失笑:“算了,也不會有什麼想法,只是個女兒,也礙不著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