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諾做低頭受教狀:“母後說的是。兒臣也後悔著呢,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啊。”
霍太後表情頓了頓。
幾次見面,兩個人一直很有默契地迴避了林賢妃的事情,沒想到皇帝會在這個時候提起來。
對這個意外,霍太後也很惱火,但好在目的已經達到了。
她目視著皇帝,笑道:“這後宮裡女人多,若無個打理的,確實很不成體統,等過了年,皇帝也該選秀大婚了。”
“多謝母後關心,兒臣年幼,還想多約束自己,精進學問。”
“皇上一心上進,這是好事。不過冊妃立嬪是人倫大道,也不能輕視了。”
霍太後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外人乍一看,這對母子之間氣氛還挺融洽的。
說了沒幾句,兩人轉而談起年節的處置。誰都沒有再提林賢妃的事情。
看見霍太後端起茶盞。秦諾起身告辭了。
離開慈寧宮,秦諾長吸了一口氣,清冷的空氣鑽進肺部,沖淡了淤結在胸口的沉悶憋屈。
其實除了霍太後讓他煩躁之外,這幾天、朝中的事務也讓他感覺壓力重重。
解方算是提上了日程,京城的騷動已經快要按壓不住了,新一輪的騷動不是在平民百姓之中。自從有了金衣教主的保證,再加上斷絕水源之後疫情得到有效控制,民間的恐慌情緒大為減輕。
新一輪的騷動發生在勳貴宗室之中。連續幾家出現了病人,甚至還有像秦撼那樣滿門滅絕的,雖然病死者總體而言,遠不如民間那麼多,但對這些貴族而言,死一個同階層的人所帶來的恐懼,遠遠比死一千一萬個平民百姓更可怕。
正如霍太後剛才提到的。自己果斷拒絕所有勳貴的請求,雖然保證了太醫院的研究進度,卻也在貴族中引起了一陣小小的不滿。
好在接下來的發展一切都很順利,太醫院南下的隊伍迅速採購了眾多的金綿草,在回來的路上,梅競等人一邊趕路,一邊開始製作丹藥。帶回京城來,迅速分發到各個疫區。隨著病人漸漸痊癒,恐慌也逐漸消散了。
數日之前,五城兵馬司的人手也在水源上游截獲了這一次疫病的罪魁禍首。
果然是南陳探子動的手腳!
根據刑部的拷問結果,早在半年之前,他們就開始源源不斷潛入北方,執行這個計劃。從最早爆發疫病的泰州開始。
他們所用的東西很簡單,一種封閉的琉璃瓶子,裡面裝滿了汙水,只要將其投入到水源之中,毒素就會飛快地彌漫。一旦朝廷採取了有效措施,將疫病的範圍逐漸減小,他們就會找準時機,再一次投擲毒素。
太醫院還在納悶,是什麼毒、藥這麼厲害,不僅沒有被水源稀釋,反而能越來越劇烈。秦諾自然明白,多半是某種頑固的細菌或者病毒,繁殖能力才如此強大。
確定了是南陳的手腳,並人贓並獲之後。
朝廷立刻安排人手,將南陳投毒的事情昭告天下,並且緊急制定國書,送往烏理國,這幾乎就等同於宣戰了。
被恐懼折磨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民眾迫切需要一個發洩口。一時間整個京城,朝野上下,對南陳餘黨的憤恨和指責成了主旋律。
連宮中都對這件事議論紛紛。民間更是飛快地衍生出各種神奇版本,什麼烏理國的咒術妖人出手,甚至發展到金衣教主與烏理國妖人鬥法三百回合的傳言。
要不是因為疫病還沒有完全過去,茶樓酒肆都人丁零落,秦諾毫不懷疑,京城的戲班子馬上就能給你上演金衣教主法力無邊,三打白骨精,呃不,三打烏理妖魔的段子來。
朝中也是一片熱血沸騰,不斷有官員上書,要求朝廷盡快出兵,征伐烏理國。
接下來朝廷上下開足馬力,要籌備的就是這場戰事了。
讓秦諾無比煩惱。在他的事業規劃中,其實南陳的順序還排在北朔之後。甚至如果南陳那位皇帝有眼色,好好當他的烏理國王,不要再留戀昔日南陳的輝煌的話。也許南陳的問題可以和平解決。
大周朝廷上上下下,其實都對那個瘴毒橫行的蠻夷之地沒有任何興趣,連語言都不通啊!
誰知道風雲突變,南陳如此急吼吼跳出來,將秦諾養精蓄銳的計劃全盤打翻了。
不能不戰!這一場疫病,從最初的城池一路蔓延到京城,病死之人數以萬計,任何一個國家,被如此陰毒的手段禍害,都不可能忍得下這口氣。
開春之後征伐南陳,朝中已經議定了此事,這一戰就算不能將烏理國滅絕,至少也要將中原那兩個控制在南陳手中的郡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