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澤悚然一驚,抬頭怒視他。
秦諾毫不避讓地對上他的視線。
那一晚跟兩人短暫的深談之後,秦聰又陷入了漫長的昏迷當中,昏昏沉沉,在宮中嚴密的監視下,兩人也再也沒有過新的接觸。
然而,在看不見的角落,許公公卻數次跟他聯系。
那時候秦諾就清楚,自己皇兄已經下定決心了!
當許敏才告訴他皇帝已經寫好傳位的詔書之後,他專門委託許公公一件事。請皇兄在詔書上新增了一句。放歸未曾寵幸的妃嬪。
今年選秀也有十幾位妃嬪入宮,但秦聰的身體狀況早已經不可能行房了,所以都未曾受寵。這點兒完全是出於一點兒私心,為了霍幼絹和自己未來的幸福。
之後,他請求陳公公將寫好的詔書放置到議政大殿的光明匾額之後。開始緊鑼密鼓地佈置起來,一個屬於自己的局!
直到昨天晚上,秦聰再一次醒來。
最後的迴光返照,彌留之際了。
秦諾侍奉在殿內,意識到皇帝迴光返照,他第一個反應是通知霍太後。
然而,皇帝卻阻止了他,反而讓許公公將自己扶了起來。
正是黎明時分,幾個守候在角落的宮人都在打著瞌睡。因為皇帝連續陷入深度昏迷,所以寢殿內的宮人也疏忽了。
皇帝坐起來之後,笑著問道:“朝中已經議定了繼任者了嗎?”
秦諾感覺到惶恐和可悲,然而,交談片刻之後,看見大殿角落的值守太監還在沉睡的時候,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尋常了。動靜已經很大了,乾元殿服侍的宮人都訓練有素,不可能疏忽懶散到這個地步。
“是朕下令,略用了些香料。”秦聰低聲解釋著,“今晚,朕不想再有人打擾了。”
“皇兄!”秦諾跪倒在床前,仰頭看著秦聰。
年輕的帝王臉色已經憔悴地不成樣子了,但眼眸中卻閃爍著多日未見的光芒。
“為什麼會選擇你,明白嗎?”
“因為臣弟更加符合皇上對未來國政的期待。”
“沒錯,更重要的是,你懂得隱忍和退讓。在宮裡十幾年,連母後那樣縝密,葛賢妃那樣細致,都看錯了你。”
“十弟他心懷天下,才華卓著,但是終究還是太年輕了。若再過十年,朕能再撐十年,膝下無子的話,也許會將皇位傳給他,可惜……”皇帝搖搖頭,“如今的他若在這個位置上,只會天怒人怨,引動門閥劇變。如今天下方安,宗室衰微,萬不可再經歷太多波折了。”
“從小就懂得退讓的人,在這個位置上才能長久。”
秦諾有些冷汗,好像人人都有一種看法,就是他之前在宮中呆笨的模樣,是故意偽裝,明哲保身。越是裴翎、秦聰這些聰明人,越是這樣認為。他們已經習慣了將任何簡單的事情複雜化,這是典型的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好吧,穿越這種事兒,本就不是他們所能理解的。
將一切都交代完畢,皇帝的精力也幾乎徹底耗盡了,他癱在許公公懷中,最後問道:“事情都準備好了嗎?既然如此,就按照你的佈局開始吧。”
陳公公火速前去春華宮,通知了早已準備妥當的十三公主秦芷趕到乾元殿。
然後,皇帝含笑看著秦諾,“這天下,朕就託付給九弟了。”
秦諾跪倒在地,鄭重回道:“臣弟必不負所託。”
秦諾和秦芷迅速對換了身份。然後離開了乾元殿。
也許是話說得太多了,皇帝劇烈的咳嗽起來。尖銳的聲音終於吵醒了大殿周圍的宮人,他們悚然驚覺,就看到皇帝在多日的沉睡之後清醒了過來,面頰赤紅。
這樣重要的時刻,自己怎麼睡了過去?他們驚慌地上前服侍,有的去傳太醫,有的去通稟太後、皇後,一個個身影在乾元殿裡忙碌著,走動著,沒有任何人來得及細思,就在之前短暫的昏睡間隙,發生了什麼。
霍太後和沈皇後,還有一眾妃嬪湧入,將驚慌失措的淳王擠到了一邊。
看不見的夜幕深處,籠罩整個宮廷的大網開始收緊,一個個鎖扣盤旋著,網的外面還是網,誰又知道,誰是獵人,誰是獵物呢?
……
秦澤失魂落魄地離開了,他甚至沒有向秦諾告退。
宮人想要呵斥,卻被秦諾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