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不是歇息的地方吧?秦諾很想吐槽一句,可是裴翎這個人的話語,天然帶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呃……好吧。”秦諾情不自禁地點點頭,乖乖跟上了他的步伐。
走了多久,在樹林背面的空地上,竟然真的出現了一個小帳篷。什麼時候搭建起來的?抱著大惑不解的心思,秦諾進了帳篷,卻發現裴翎留在了外面,並未進入。
“荒郊野外,豈是金枝玉葉所能至。請姑娘暫且在此帳篷歇息,我隨後便派人將姑娘送回京城。”他溫聲道。
送我回京城,你怎麼能肯定我不是京郊人士?等等,金枝玉葉!他認出自己來了,還是……秦諾愣了片刻,終於恍然大悟。裴翎是將自己當做妹妹秦芷了!自己與秦芷是雙胞胎,女裝扮相確實有八九成相似,難怪裴翎認錯,畢竟他也只是在宮宴上和國喪時候看過秦芷幾次。
難怪兩人行走的時候,裴翎始終與自己保持著五步開外的距離,而且將自己送進帳篷之後,也沒有進入。還真是守禮之人啊!
他剛才一直稱呼自己為姑娘,顯然是顧慮到這一點,十三公主畢竟是女子,在亂軍之中廝混了一段時間,傳出去並非好名聲。
秦諾坐在賬內,雖然只是倉促支撐起來的帳篷,但內中桌椅板凳和床榻竟然樣樣齊備。
本來想著承認自己的身份呢,現在想想,似乎並無必要了。這樣也好,免了自己坦誠身份的尷尬,而且裴翎為人君子,必回約束將士口舌,保護十三公主的名聲。
可是他就不好奇一下,十三公主一個嬌滴滴的弱女子,是怎麼跑來這荒山野嶺的?秦諾扣心自問,確實是裴拓的妖怪一說比較合情合理呢。
算了,不管了,先在這裡等著回宮裡就好。
左思右想,感覺自己算是徹底安全了,秦諾往床榻上一躺,本想著只是暫時歇息片刻,沒想到連續數日未曾安眠,睏意上來,根本抵擋不住,直接呼呼大睡了過去。
在他睡覺的功夫裡,裴翎已經轉身回了眾人所在地。
眼見裴拓還一動不動地跪在雪地裡,裴翎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嗎?”
裴拓低著頭,甕聲道:“屬下不該不經請示,擅自出擊,搶了同僚的風頭和功勞。”
裴翎冷笑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謀算嗎?”
這次德親王謀反,必定早在皇上和太後的預料之中,從之前的修史編撰,到近日軍中甚囂塵上的闢東營裁撤,還有霍家準備退親,都是為了激化矛盾,讓德親王盡快起兵,從而一舉拔除這個隱患。
就在前面進兵的道路上,神策營和京城禁軍早已設下重重埋伏,正可以一舉殲滅這股叛軍。偏偏被裴拓這兔崽子帶著兵馬一頓沖殺,讓德親王有了警惕之心,不僅沒有繼續進兵,反而掉頭返回了溫泉行宮。
殲滅落入陷阱中的叛軍輕而易舉,要殲滅溫泉行宮中的叛軍,就要大費工夫了。尤其溫泉行宮建築在貢山之上,易守難攻,還有諸多宗室被困在山間。
裴拓就是想著給霍家和神策營拖後腿,才故意帶兵前來沖殺的。而偏偏他打著勤王保駕、剿滅叛黨的旗號,誰也無法指責他。所以剛才趙平一才會那麼窩火。
“屬下行事,自信光明磊落,一切為了皇上和太後娘娘的安全著想。”裴拓不服氣地說著。
設下這種陰險之局,新君和霍太後實在夠狠辣的,自己這點兒小手段,比起他們的狡詐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裴翎暗暗嘆了一口氣。也難怪裴拓不服氣,能以如此手段對待自己的親兄弟,縱然秦健為人確實桀驁陰沉,但以自身為誘餌,牽連全部宗室,甚至賠上了闢東營這個百戰精兵的勁旅。霍太後和今上的行為實在……
算了,反正自己與霍家的矛盾已經不可能調和,多添一樁仇怨,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只是面上卻不能顯露,否則這小子將來豈不變本加厲。
“你還敢攀扯今上和太後!”裴翎面色一沉,冷冷訓斥著。
裴拓在雪地裡跪的腿都麻了,半響,才終於聽到一聲,“趕緊滾回營地,之後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調動五百以上的兵馬!”
裴拓滿心不服氣,卻也不敢反駁,只在心裡嘀咕了一句,哼,小爺我就算領著五百兵馬,照樣能沖擊這幫廢物。
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麼,裴翎嘆了一口氣,宮中權謀爭鬥,豈是如此簡單,憑借一股勇力就能一往直前的?然此時此地,也不好多說。
裴拓灰頭土臉,正要轉身離開,突然又想起來:“呃,大將軍,那個,剛才那位姑娘……”
“那不是你能惦記的人!”裴翎立刻沉下了臉色,“我會將姑娘送回家中,你以後不要提起,也要約束部屬,今晚一切事情,都三緘其口。”
送回家中?那姑娘真是活人,不是妖精嗎?裴拓大惑不解,但看叔父陰沉沉的臉色,也不敢多說,麻利兒地帶著手下溜了。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裴拓嘆了一口氣。自己這個侄子,還得多加歷練才行啊。
攆走了裴拓等人,樹林裡頓時寂靜了下來。
裴翎目光落在前面帳篷上,嘆了一口氣,還有一個大麻煩呢。只是如今夜深人靜,十三公主是如何來到這荒郊野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