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說,要不是你,我兄弟也活不下來。”他目光落在旁邊樹下的另一個重傷員身上。
從樸素的衣著上,秦諾認出,正是剛才為自己駕車的車夫,此時脫了鬥笠,才顯出容貌。意料之外的年輕,而且眉目英朗深刻,極為俊逸不凡,看向這邊,剔透的眼珠竟然隱約帶著一層藍灰色。
是有域外血統之人嗎?這樣的車夫……哈,秦諾自嘲地一笑,而且車夫明顯與眼前銀甲少年將軍一幫騎兵是認識的。
自己剛才還真是攔下了最合適的人選呢。
小侯爺裴拓摸著下巴,他今天帶著人,本來是想要去南營檢查一下新近定製的八千柄長刀進度如何了,沒想到半路上遇到這個少年公子求救。派人過去看了看,發現藍耳和方源正在浴血苦戰。
他微微有些苦惱地抓了抓腦袋,也有些納悶這神奇的操作。“藍耳,你不是……怎麼會替這位小公子駕車?”
叫藍耳的車夫咧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齒:“是主人吩咐,小公子幫助了趙家作坊一個大忙,正好車子壞了。所以就由我走一趟了,沒想到會遇到一群瘋狗來亂咬人。一時不察,險些栽慘了!多虧小侯爺援手。”
白衣銀甲的少年依然感覺有些迷惑,卻也沒有再多問。而是將目光落在方源身上。
“這位兄弟武功真是不錯,我們霹靂營最近正在廣招高手。能為國效力,是我輩武道中人榮耀……”
這是當著主人的面挖角嗎?要點兒臉行嗎?秦諾心中一股火氣冒出來。
方源低笑了一聲,“多謝侯爺關心,在下痼疾在身,並無出仕之心。”
銀甲少年問道:“你的傷勢嚴重嗎?有什麼痼疾?”
旁邊秦諾再也壓抑不住,冷冷道:“我的屬下就不勞南鄉侯費心了。”從剛才的談話中,他已經認出了眼前少年的身份。
南鄉侯裴拓,是大將軍裴翎的侄子。也是上次自己假扮綠荷的時候遇到的跟隨裴翎入宮的紫衣少年,難怪從剛才起就感覺少年有些面熟。
記得當時還調戲了自己兩句,哼,目中無人的輕薄少年!
裴拓這才將目光投注在秦諾身上,多看了兩眼,忍不住道:“說起來,公子好像有些面熟呢,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面。”
當然見過,不過那時候我還穿著女裝呢。秦諾冷哼一聲,“在下秦諾。也許是在宮中什麼時候見過面吧。”秦諾隨意道。
其實從答應白衣人更換馬車開始,他就沒有想要隱瞞身份。以大將軍的權勢,自己已經洩露過銀豹令了,遲早會查到自己身份。回了郡王府,曹七那些人也不可能追著自己問。所以面對裴拓,他爽快得承認了身份。
秦為國姓,原本看眼前少年容色俊美,衣著高貴,就應該出身不凡,沒想到竟然是宗室。想了好久,裴拓才反應過來,“原來是淳郡王殿下!”他大為意料之外,眼前少年怎麼看也不像是宗室皇子的身份。
雖然明白對面是一位宗室郡王,裴拓也沒有多恭敬,拱了拱手,就表示行過禮了。
秦諾並不計較這些,自己一個閑散郡王,想來這些掌權武將也不會多恭敬。旁邊李丸心有不滿,這也太無禮了!但想到自家王爺剛剛被此人救過性命,也不好多說什麼。
對面雖然是救命恩人,但秦諾絲毫沒有一分感激,只有滿腔怒火。
此時此刻,他再愚笨,也明白了一件事情,自己一個不問世事的閑散王爺為什麼會遇刺,明晃晃是替人擋了災啊!這些人只怕是沖著趙家作坊那位白衣人來的,裴大將軍的心腹親信,確實值得刺殺。至於殺手是誰的人?哈,多半是霍家所派,就算不是霍家,裴大將軍朝野之中結仇無數,誰知道是哪一家哪一戶?偏偏這幫有眼無珠的東西,不長眼地挑中了自己!
李丸這種不明內情的,才會對裴拓滿心感激。
裴拓看出秦諾臉色不善,也猜到了原因。剛才他帶人前去救助,看到那輛熟悉的馬車時候,看到遍地血跡和侍衛屍首的時候,看到貼身侍衛藍耳和另一個侍衛正在被刺客圍殺的時候,一瞬間險些被活活嚇死,激動地帶著手下沖上去,將一眾刺客砍瓜切菜了,才發現馬車裡坐的並不是自己心心念唸的那個人。
對秦諾的冷臉,裴拓也不想多說,只笑了笑:“王爺如今車馬不便,不如由我派人去南營再取馬車過來。”
“不必了,此地離我的莊子不遠,我已經派人去取馬車了。想必不久就能返回。裴侯爺軍務繁忙,就不必在此費心了。”
“也好。在下尚有要事,就不久留了。”省了力氣,裴拓非常高興,但還是留下了一隊十名手下,護送秦諾幾個人回去。
縱馬飛奔在通往南營的道路上,裴拓一行速度飛快。
一個騎手逼近了主君,低聲提醒道:“剛才那位淳郡王好像對侯爺有所不滿啊。”
“不必理會,哼,叔父為他們秦家的江山出生入死多少次,現在又被百般忌憚,變成眼中釘肉中刺,每天刺客不斷。他一個宗室,不過擋下了一次行刺,就這幅臉色。果然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哼,遲早讓這些屍位素餐的宗室好看!”
一邊說著,裴拓俊秀的面容上閃過一絲冷厲。
只是那個小王爺的侍衛,聽藍耳說,武功猶在他之上,躺在地上的幾十名刺客,竟然多半都是被此人斬殺,武功之高,簡直深不可測。
如此人才,竟然埋沒在這樣一個呆笨皇子身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