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諾立刻心中有數,吩咐道:“不必了,走吧。”邊關戰事十萬火急,難免有些失禮。
馬車重新上了路。
侍衛隊裡,一個聲音忍不住嘀咕道:“這飛騎如此匆忙,必是邊關有十萬火急之戰事,難道是北朔入侵。”
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因為天生的嗓門粗豪,還是讓車裡的秦諾聽見了。
目光順著敞開的車窗飄過去,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一隻眼睛上帶著黝黑的眼罩。披著鐵光鎖子甲,頗有前世電影中獨行海盜風範兒,正是從神策營領回來的那個叫魯冬的神射手。
秦諾這才想起來,這廝吵嚷著不想當家丁教頭,擠進了儀仗隊裡,還引得管事一頓抱怨,嫌他拉低了儀仗隊的整體顏值。
不虧是北疆出身的人,真刀實槍打過仗,立刻就嗅到了苗頭。
出宮的時候,左右丞相和兵部的幾位重臣都被留了下來,想必這件事明天就會傳遍京城,也無需保密了。秦諾索性直言道:“你猜得沒錯,朝廷是收到了北朔大軍扣關的訊息。”
魯冬本來暗地裡嘀咕著,沒想到頭頂上傳來秦諾的聲音,立刻抬頭望去,目光灼灼:“此言當真。這幫狼崽子,就喜歡這個季節來打草谷。”
這興奮的眼神,你一個半殘廢,還想著上陣打仗不成。
旁邊張居喆也忍不住道:“魯副管領還想著上陣殺敵不成?”魯冬因為在神策營是有品級的軍官,所以在儀仗隊裡,也撈了個副管領的身份。
像是被戳破了的皮球,魯冬雀躍的眼神瞬間熄滅了。最終搖搖頭,嘆了口氣。
秦諾突然想起,趙平一向自己推薦魯冬的時候,還吹噓什麼他是全北疆最你久在北疆,感覺這次戰事會如何持續?”
魯冬意興闌珊:“我一個早就退下來的廢人,如何能得知這些。”
秦諾無語,你身上還帶著神策營小校的官職呢,好歹也是個百夫長級別的職務,還領著兵部的薪水。
倒是旁邊張居喆有眼色,立刻接話道:“王爺不必憂慮,邊關將士齊心,這些蠻賊猖獗不了多久。”
魯冬沒有言語,卻嘿嘿了兩聲。
秦諾瞥了他一眼,笑道:“我並不如何擔憂北疆,北朔之前屢次大戰,已是元氣大傷,這次不過想趁著本朝國喪人心不穩之際,撈些好處罷了。寒冬將至,想必不久就會退兵。只是擔心有心有人亂中取利。”
張居喆笑道:“王爺高見。”
魯冬面上顯露驚訝的神情,多看了秦諾一眼。忍了再三,終於忍不住了。“想不到王爺也能想到這一步。竟然還有人說王爺……呃。”顯然意識到自己言語不妥當,住了嘴。
秦諾不以為忤:“哈,本王比起其他兄弟,確實比較愚笨,也難免宮人誤解。”
見秦諾不追究,魯冬嘿嘿笑了一聲,繼續道:“屬下也覺得,南陳殘黨勢必不肯放過這個機會。”
秦諾一愣,他壓根兒沒想到這一茬,剛才所說的有心人亂中取利,是擔憂京城霍家和裴翎再起沖突。
南陳殘黨嗎?數年前南陳覆滅之後,一個皇子帶著兩萬殘兵逃到了南方,投效了原本是南陳附屬的烏理國,之後佔據三郡之地,建立起一個小朝廷負隅頑抗。因為佔據天險,道路曲折,毒瘴彌漫,裴翎派兵試探了幾次都沒有結果。
不久北朔集結大軍南侵,裴翎率軍返回北方,一場惡戰,雖然大周勝得痛快,但之後北朔賊心不死,連續騷擾邊關,裴翎本人又因為不世之功投閑置散,雙方互有勝負。所以這些年,大周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北疆,這個偏安一隅的南陳殘餘小朝廷,始終騰不出手來收拾。
聽說這南朝的皇子頗有才幹,偏安的這幾年,先娶了烏理國公主,之後鵲巢鳩佔,蠶食吞併了烏理國的地盤,如今坐地稱王,已經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了。
南陳殘黨對大周恨之入骨,如今騰出手來,只怕真會生事。
一念及此,秦諾忍不住想要返回皇宮,提醒諸位還在議事的朝廷重臣們一聲。但轉念一想,又覺可笑。朝廷裡能人無數,哪裡用得著自己這個閑散王爺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