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可真是無趣!”
她微微揚起下巴,故作惱怒地留下了這麼一句話。不等玉藻前回應,她就快步溜走了。
玉藻前輕笑她這幼稚的行為,拿起桌上的舊書,隨便翻到了某頁,看了起來。
不過今日不太適合讀書。玉藻前怎麼也靜不下心來,書頁上墨色的字跡落入眼裡,成了歪歪扭扭的字元,一眼即過,根本沒有在腦海中留下什麼具體的印象,玉藻前不得不反複閱讀數遍才能記住寫了些什麼。
這書實在無趣,他越看越覺得乏味,索性不再堅持讀下去了。他合上書,輕放回原處,走到屋外。
真戶莊不大,整棟房子呈“凹”字形,中間空缺的地方種有各式綠植,溪水流經四周,角落裡還建了一個小小的亭子,別致得很。玉藻前在木廊旁坐下,不知何名的白鳥自屋簷飛下,將雙足浸入水中,銜起溪水洗淨附著在羽毛上的汙濁。
蓄滿溪水的竹筒不堪水流的重負,敲擊在石上,發出異常清脆的響聲。
玉藻前看著白鳥將整個身子都清理了一遍,抖落羽毛上的水滴,跳入草叢中,消失了蹤影。添水周而複始不知敲擊了幾次石面,他也記不得了。酒吞童子和茨木童子不知道在做些什麼,鬧騰得厲害,擾了這難得的清靜。
天色轉暗,隱在草叢中的白鳥撲稜著翅膀,飛向天際。玉藻前站起身,伸手拂去衣上的塵土,走回屋內。
青之川不在屋裡,不過鯉魚精已經回來了。
玉藻前不知道青之川具體離開了多久,不過至少也一個時辰有餘了。想到青之川先前提及過的昏倒在溫泉內的可能性,他忽然有些心神不定。
他喚了鯉魚精一聲,問道:“她有回來過嗎?”
第一次被玉藻前直呼其名,鯉魚精有點緊張。
“你……你說什麼?”
“青之川回來過了嗎,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原來你是在說四十九姐姐啊。”問到關於青之川的話題,鯉魚精忽然不再緊張了,“她大概在和酒吞大人喝酒吧。”
玉藻前瞭然般地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再度退了出去。
今日店裡只有青之川和她的式神,並無其他客人,換言之,今天只會有青之川一個人光臨女湯。既然青之川已經不在泡溫泉了,也就是說這會兒女湯出於無人使用的狀態。
憧憬著溫泉的玉藻前決定趁這個機會趕緊去享受一番。
真戶莊內只有兩眼泉水,捱得極近,被分為了男湯和女湯,僅以一面竹編的屏風隔開。雖然能擋住視線,但卻無法阻擋喧嘩聲。還未走近,玉藻前就能聽到隔壁的大笑聲了。
玉藻前自動遮蔽隔壁的男聲,脫下振袖,只餘下貼身穿著的襦袢,掀開簾子走近溫泉。
氳氤水汽模糊了視線,玉藻前放下木盆,正準備寬衣解帶,卻瞥見到了泉水中隱約有一個身影。
解開腰帶的手一頓,玉藻前不敢去想某個現在已成既定事實的可能性。
泡上一個時辰的溫泉,她真的沒有被熱氣燻得暈過去嗎?他在心中悄然唸叨著。
他不知道青之川是一整天泡溫泉都不會有什麼大礙的怪人。
不過青之川顯然還沒有注意到他進來了,只要趁早離開,那也可以算作無事發生。
玉藻前這麼想著,攏緊領口,躡手躡腳準備潛逃。還未來得及徹底轉過身,他就已經被眼尖的青之川叫住了。
“我就知道小玉會過來。”青之川揚起得意的微笑,“因為沒有人可以抵抗溫泉的誘惑。”
玉藻前悻悻轉身,換上尷尬且不失禮貌的微笑,心中暗罵了遲鈍的自己一百遍。
青之川確實在泉水中泡得夠久了,整張臉都被水汽燻成了淺粉色,微濕的鬢發散亂得粘在脖頸上。大概是熱得有些無法忍受了,她伸長了手,將整個身子貼在了岸邊,只為從木桶裡拿一塊被冷水浸透的白帕蓋到頭上降溫。她的動作幅度太大,側腰都露出了水面,玉藻前趕緊抬頭望天,卻還是瞟到了些許。
此處不宜久留,還是溜走為上!
“啊……我想起來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