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也在s市,不過他在j區,就跟異地似的,我圖方便就想在店裡湊活湊活算了。”
“今天太晚了,地鐵快要停運,你過去也趕不及。”林佑用餘光掃到陳胖子一臉期待的眼神,硬著頭皮開口,“不如……你在我們這湊活下住吧?”
誰知對方很幹脆地點點頭: “那謝了啊哥。”
她伸出手,和林佑陳胖子挨個握了握:“陸清流。”
清流姑娘人如其名。陳胖子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道:“這是林佑,我叫陳胖子……杭梓。不過你要是喜歡叫胖子也行!”
“行啊胖哥。”陸清流解決了燃眉之急,笑嘻嘻地把行李往外搬,“放心吧,我帶了耳塞,你倆晚上辦事兒盡管放心,隨便喊不用顧及我。”
林佑一臉便秘的表情,憋笑憋得臉成了豬肝色。
陳胖子也漲紅了臉,飛快擺手道:“不不不,你誤會了陸姑娘,我倆雖然住一塊兒但絕對是純潔的革命友誼。我是直的!比鋼管還直!”
陸清流動作一頓,轉頭重新審視了陳胖子,感慨一聲:“難怪,我說怎麼不大像呢。”
“不大像”的陳胖子看看自己不修邊幅的小肚子,又看看沙發上無聲笑倒,身段風流的某妖孽,悲憤外加無地自容,一頭紮進臥室。
順利說服陸清流搬進自己屋,獨自躺在沙發上的林佑正舉著手機——沙發突出的彈簧硌得他腰背疼,他失眠了。
突然,萬籟俱寂中,這支手機震起來,是串陌生的號碼。他鬼使神差地按了接聽,放到耳邊。
聽筒裡是粗重的喘息。
他聽了一會兒,皺起眉毛,低聲道:“你喝酒了?”
“……”
“小瀾?”
“不要叫我小瀾!”那個低沉好聽的聲音大著舌頭,很笨拙地發脾氣,一板一眼地摳字眼兒,“我,我有名字,餘笑瀾!餘下的餘,笑話的笑,波瀾的瀾!你他媽的十年了連我全名都叫不出……”
林佑起身,躡手躡腳地走到陽臺,哄小孩似地哄他:“好吧,餘笑瀾。太晚了,趕緊回家睡吧?”
“家?”他嘿嘿地笑起來,“我沒有家。”
“林佑,你知不知道?你走之後,我試過跟別人談,但沒用,一睜眼一閉眼都是你一個人。”他也不管林佑有沒有在聽,唧唧歪歪地開始吐苦水,“我認栽了,去學校看你,但他們說你退學了……”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後來我出國,本來要留那的。但我不甘心啊,我這輩子就談過這麼場戀愛,還被人一聲不吭地跑了。”他說話顛三倒四,“林佑,你說得對,你欠我的。我本來快死心了,是你自己偏偏送上門來。”
“……抱歉。”林佑只覺得嗓子發緊。他那時自身難保,輾轉聽說過餘笑瀾的訊息,卻刻意避開了對方。
“你欠我的林佑,你欠我的。”對方把一句話翻來覆去地說,帶著執念自言自語,“我是真的不甘心……”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林佑自覺和醉漢較真不是正常人所為,可心底的煩躁一陣陣湧上來:“現在你找到我了。是,我過得很糟,你都看到了,所以你能甘心了嗎?”
“要什麼你就說啊?我這輩子毀得差不多了,想做什麼都趁早吧餘笑瀾,省的等我死了特麼後悔……”
“林佑。”
“?”
“我愛你。”
嘟嘟嘟。
林佑驚慌之下結束通話電話,呆立在原地,毫無預兆的,胸口一點酸意猛然漲開。
他說他愛他——有很多人說過愛他,在床笫間,在西餐廳,在烈日炎炎的操場上。
從年少輕狂熬到白發偷生,一顆心千瘡百孔,林佑從沒有像這樣強烈的預感:
他是真的愛他。
但是來不及了。林佑木然地想,太晚了。
半晌,他害疼似的蹲在陽臺上,啞著嗓子短促地哭了一聲。
他沒有淚,單是指節發白,死死攥著那支破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