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天的事不必挪到今天來憂心,他心平氣和地灌了兩口,掏出手機翻通訊錄。
手指不停地滑動,突然停在一個名字上,若有所思地摩挲了一下。
【419徐文暢】
大半夜去打攪露水情人……他撇撇嘴,剛想繼續往下翻,發燙的手機嗡地一震,螢幕變暗。
“臥槽不是吧!”林佑舉高手機,徒勞地晃了晃。
然而山寨電池並不能體會主人撓心撓肺的祈求,啪地掉完了電。
這下真是無處可去了。得,屋漏偏逢連夜雨,就這樣吧。
林佑兩手空空,往後一撐,無所事事地仰望星空。光汙染嚴重的不夜城,墨色的星空空無一物。
正當他自得其樂地哼起小曲,有腳步聲路過他,又噔噔地倒退回來,穩穩停在他的身後。
林佑懶得動彈,把頭往過仰了些,變形的視角裡映出一套規規矩矩的三件套西裝。
人模狗樣的西裝精英戴著精緻的無框眼鏡,面色不虞,皺眉道:“在這兒做什麼?”
這副興師問罪的模樣活脫脫教導主任轉世。林佑嘴裡的那句“幹卿卵事”在喉頭轉了轉,臨出口突然換了個戲謔的笑容:“鴨子。出來賣的,500包夜。”
本著不惡心死對方不償命的態度,他還免費奉送一個媚眼。
林佑很曉得自己的好看,這幾乎是他浮沉半生的唯一優點——眼風遞出去,當真有點媚眼如絲的錯覺,彷彿一隻落了難的豔鬼,裹著老舊睡衣人字拖流落街頭。
當街出櫃的淋漓快|感和背德的惡意席捲了身體,讓他慢慢興奮起來。
然而如意算盤落空,“教導主任”並沒有當場嘔吐並大罵死基佬,只將眉頭皺得死緊,一臉對失足青年的痛惜。
“喂,我跟你開玩……”
話音未落,他被大力從地上扯了起來,酒勁被晚風一激,趔趄一步。
那隻手穩穩托住他的臂膀,力大無窮地困住了他。
林佑眼冒金星,只覺得天旋地轉,和微微低頭的男子大眼瞪小眼,終於看清了對方的長相——還不賴,他有些挑剔地想,單眼皮高鼻樑薄嘴唇,哦,唇珠加一分。
應該是以前的自己會喜歡的型別……
難不成是419的老情人?
這想法把他的酒嚇醒了一半,他掙開對方的鉗制,捏過那張臉上上下下打量幾遍,確認毫無印象,猶豫著開口道:“你誰?”
“林佑?”那人的聲音很好聽,低沉裡帶點沙啞,羽毛一樣撩撥聽者的心。
林佑這回是真醒了,他面色悚然,驚恐道:“你你你你……”
“不記得我了?”對面的人逼上前,幾乎把他整個圈在電線杆上,掀起角的小廣告黏糊糊地粘上林佑的短發,將他的腦子攪成一團漿糊。
“我我我……”
精英同志把唇角向下一抿,溫文爾雅的氣質瞬間消失,他一把攥緊林佑的手腕,悶頭往前走。
“等等,等等!喂!鬆手!”林佑也不怕丟人了,用力去扯他拽著自己的胳膊,可惜四下空曠無人,只有一隻野貓饒有興致地欣賞這出強搶民男的好戲。
他鬧得太過,獨自生悶氣的西裝君終於停下飛快的腳步,怒氣勃發地轉過身,惡狠狠地盯緊了他。
這眼中的兇光太過熟悉,林佑打了個激靈,記憶的燈泡接觸不良地一閃,他躑躅道:“小,小瀾?”
那人非但沒有鬆手,反而瞪得更兇了,一雙漂亮的單鳳眼幾乎瞪出了雙眼皮。
林佑在強烈求生欲的刺激下,徹底恢複記憶——面前這位五好青年,大名喚作餘笑瀾,小他六歲整,海龜人士,國家棟梁。
孽緣始於十年前的一個悶熱夜晚,可憐的餘同學,在高中畢業的暑假,被一隻樣貌風流的老流氓迷得三魂五道,稀裡糊塗地獻出了貞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