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榆傻眼了,這才發現展懷春現在的發髻跟昨天的不一樣,今天頭發都束在腦頂,簡單又好看,就是,配著那身高聲音,就連容貌都像男的了。阿榆也覺得應該換成婦人發髻,可是……
“施主,不是我不想幫你,我真的沒有梳過頭,不知道怎麼梳啊。”阿榆愁眉苦臉地道。
展懷春不信,扭頭看她腦頂的尼姑帽,“你幾歲出的家?”
“九歲,師父說她是在山裡撿到我的,不過我那時生著病,病好了什麼都不記得了。”阿榆隨口答道。
“連如何梳頭都忘了?”展懷春有些意外地問。
阿榆點點頭,“都不記得了,就知道我叫阿榆。”
“阿魚?”展懷春對小尼姑的名字有點興趣,故意逗她:“是魚蝦的魚,還是愚蠢的愚?”
“不是魚蝦的那個,是榆錢的榆。”阿榆急著解釋道,說完撓撓頭,好奇地問展懷春:“愚蠢的愚怎麼寫?是榆錢的那個榆嗎?師父沒教過我。”
小尼姑神色認真,展懷春看了兩眼,沒了興致。戲弄一個好賴話都聽不出來的傻子,真心沒趣。他不耐煩地把梳子遞給她,閉上眼睛道:“算了,你好賴都是姑娘家,這種事情天生就會,隨便給我梳個頭吧,別太難看就行。”
“可……”
“少廢話,快點梳,梳完端早飯去,我餓了。”展懷春冷聲命令道。
阿榆根本沒機會拒絕,只好努力回憶昨日女施主的打扮,想來想去太複雜,就想佃農家婦人的發髻,可她跟婦人們說的話比較少,倒是跟幾個小女童玩過,她們的辮子很簡單的。
有了主意,阿榆抽走展懷春頭頂簪子,通發後,開始憑記憶折騰起來。解開綁上再解開,雖然重來了很多次,但她動作輕柔,展懷春覺得挺舒服,便任她擺弄。
“好了,施主你看看行嗎?”梳好後,阿榆挪到展懷春身邊,忐忑地道。說實話,女施主這樣遠遠不如昨日好看,但這已經是她能梳出來的最好的了。
展懷春“嗯”了聲,看向對面銅鏡。看一眼,閉上,額頭青筋暴起,似是在強忍怒氣。
阿榆一直盯著他呢,當然看出他不滿意了,剛要解釋,就見懶懶靠在椅背上的人突然迅疾出手,“啪”的一聲按倒銅鏡,隨即粗暴扯開兩個麻花辮,起身罵她:“你故意捉弄我是不是?”
阿榆害怕地往後退,各種委屈讓眼淚奪眶而出無聲而落,顫著音為自己辯解:“我說了我不會梳頭,是你讓我自己隨便弄的……”
“那我也沒讓你梳成那樣啊!我今年十八,不是八歲!你自己沒頭發,難道你沒下過山,沒見過旁人頭發什麼樣?”展懷春氣得拳頭緊握,咔咔作響。肖仁捉弄他就算了,好歹把他打扮地還算勉強入眼,這個小尼姑呢?他要真頂著那樣的辮子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他越說越氣,阿榆已經不敢抬頭看他了,低頭抹淚:“我見過,可我沒……”
展懷春最厭煩女子哭,看她那副可憐樣,好像自己多欺負她似的,便沒好氣地打斷她:“算了,我就不該對你抱什麼期望,去,先去端早飯,回頭找個會梳頭的人來幫我。”他餓了,昨天都沒吃多少東西,吃完了他再跟她算賬。
阿榆解脫般跑了出去。
後院廚房,明安正在把蒸籠裡的饅頭往盤子裡揀,聽見腳步聲,扭頭看去,熱氣蒸騰一時沒看清楚,等阿榆走近了,她才看清阿榆紅紅的眼圈跟微紅的鼻頭。昨晚阿榆跟清詩說話時她也在場,知道女施主脾氣差總是瞪阿榆,便了然地問道:“又做錯事情挨瞪了?”阿榆說女施主不講道理,明安卻覺得一定是阿榆太笨伺候地不好。
阿榆低著頭,跟師姐訴委屈:“我沒做錯事,我說我不會梳頭,施主非要我幫她,然後梳的不和她意,她就,就瞪我,還摔東西。”女施主裝啞巴,她都把罵她說成瞪她的。
“那還是你的錯啊,如果你手巧一些,夫人怎麼會瞪你?”明安嘴角微翹,諷刺又不屑,被熱氣遮掩。
阿榆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她也知道自己笨,也想讓女施主換個人伺候,可對方就是要選她,因為她笨選她,卻也因為她笨罵她。眼裡又有了淚,阿榆側身偷偷抹掉,小聲問:“師姐,施主讓我找個會梳頭的人去伺候她,你會嗎?”
明安筷子裡的饅頭掉了下去,隨即飛快夾起來,盡量平靜地道:“我會,那,你幫我送飯去師父房裡,我現在過去服侍夫人?”或許這就是她的機會?明安緊張又興奮。
“不用,施主說先吃早飯,師姐收拾好了再過去就行了,不過你動作快點吧,她脾氣特別差,我怕她遷怒你。”阿榆好心地道,說完端著放有雙份早飯的案板出去了。
明安在她身後笑,看來該是她的總會是她的,誰也別想橫插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