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傻的。展懷春嘴角微翹,看她似乎是要看過來,及時垂了眼眸。
“施主,你看這樣可以嗎?”阿榆松開他手,讓他先看看,雖然她自己是很滿意了。
她松開了,展懷春才後知後覺發現,他的手是溫熱的,她的則有些涼,碰著很舒服。他看了一眼指甲,點點頭,再次把手遞過去。
阿榆有了心得,剪得越來越快了,不一會兒左手已經剪完。
展懷春換手的時候,阿榆實在忍不住誇道:“施主,你的手真好看,如果不是太大了,肯定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手了。”說完攥住展懷春右手拇指,繼續開剪,根本不等展懷春回話,彷彿之前是在自言自語。
這是她說的第一句展懷春覺得入耳的話,想了想,覺得這十五日他不可能一句話都不說,便低聲問道:“是嗎,那你……”一句話沒能問完,指腹突然被剪刀尖兒紮到的疼差點讓他一腳踹過去,若非對方是個小尼姑,他肯定會真踹過去的。
展懷春深深地吸了口氣,見小尼姑呆在那兒,心中火氣又竄了上來:“還不快幫我止血!”
他脾氣並不算好,家中下人若是惹到他,小廝多半會挨一腳,丫鬟被他瞪哭罵哭的比比皆是,現在在尼姑庵裡訓起人來依然戾氣十足。阿榆哪裡被人如此吼過,肩膀一抖,小臉瞬間一片蒼白,“施主,施主我不是故意的……”
“廢話少說,快幫我收拾,你們這裡有沒有傷藥?”展懷春不耐煩地打斷她。
“沒,沒有,我不知道有沒有……”阿榆心中又慌又怕,腦海裡只剩下快點幫他止血的念頭。眼看對方眉頭皺的越來越深,彷彿又要罵她,阿榆急得要哭了,忽的記起明安不小心切傷手指時的反應,忙將手中剪刀放到桌子上,跟著一手握他手腕一手攥著那根冒血的手指,送入口中,學明安那樣輕輕地嘬。
展懷春僵住了,本能地想抽.出來,她小手卻攥地緊緊的,剛剛緊閉的眼睛睜開,看他。
她的眼睛清澈純淨,還會說話,展懷春知道,她讓他別動。
展懷春心情複雜地別開眼,可眼睛看不見,她夾住他手指的柔軟唇瓣,偶爾碰到他的舌尖,還有那吸得他渾身不自在的力道,都讓剛剛看到的那一幕不停在他眼前晃悠,跟盯著她看沒什麼兩樣。
他再次看了回去。
阿榆正好將他手指放了出來,盯著指端瞧了會兒,見只有一點小血珠冒了出來,她低頭去吮,快要碰到時不知怎麼想的,改成了舔,舌尖飛速從傷口掠過,吃下展家二少爺今日流的最後一滴寶貴血珠。確定那裡不再流血了,阿榆鬆了口氣,扭頭看向針線筐,將裡面一條幹淨碎布拿了出來,迅速替展懷春纏好。她太過專注,沒瞧見展懷春臉上淺淺的紅,等她忙完終於抬頭時,展懷春已經恢複了正常神色,直直地盯著她,看不出喜怒。
阿榆不敢與他對視,低頭賠罪,“施主是不是很疼啊?我真不是故意的,你突然說話,聲音還……”
“還像個男人,是不是?”展懷春接話道,語氣沒有之前那麼沖了。手指疼是很疼,但男人大丈夫,這點小疼真不算什麼,更何況,被她含住那會兒,他沒覺得疼,只覺得……展懷春歪了歪身子,掩飾剛剛身體所起的變化。他沒碰過女人,看過的書卻不少,知道這種變化很正常,可對方是個小尼姑啊,展懷春有點接受不了自己竟被一個出家人弄起了反應。
阿榆本能地點頭,點完偷偷抬眼,見對面那張美麗臉龐跟初見時一樣清冷,不像生氣的樣子,膽子便大了起來,好奇問道:“施主,既然你會說話,那你相公怎麼說你有啞疾呢?”
“因為我,我身高腳大像男人,聲音也像男人,他嫌棄我,平時一直讓我裝啞,不許我說話。”開口前展懷春就想好了藉口,嘴上一邊說心裡一邊罵肖仁,說著說著最開始的尷尬消失了,越來越順,“可我不是啞巴,一直不說話會很難受,你,我只跟你說,你別把我會說話這事告訴任何人,連你們主持也不行,否則被我,被我相公知道,他會把我弄成真啞巴的,他警告過我。”
阿榆有點不敢相信那個俊美又溫柔的白衣施主竟然是壞人:“可早上你相公對你很好啊,幫你上香……”
“他裝的,在人前對我好,背地裡各種打罵。”展懷春低著頭道,倒真有幾分悲苦悽婉模樣。
阿榆莫名地心酸,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他,勸慰道:“施主別哭,其實我覺得你聲音挺好聽的,雖然像男人。你放心,等你相公來接你時,我幫你勸他,他既然喜歡你娶了你,就該對你好啊,怎麼能不讓你說話?這些又不是你的錯。就像我明華師姐,她總希望她再白淨一些,但身體是父母給的,她有什麼辦法。”
展懷春看看面前的帕子,抬頭道:“我沒哭,我已經習慣了,也不用你勸他,只要你別把事情說出去就行了。”
阿榆仔細看他臉,果然沒瞧見眼淚,便把帕子塞回袖口,認真承諾道:“施主放心,我誰都不會告訴的。”
展懷春笑了笑。
阿榆瞧見了,痴痴地望著他,“施主你長得真好看,笑起來更好看。”這樣美的人,那個男施主怎麼狠得下心?
展懷春當然知道自己長得好,不想被一個小尼姑調戲,他把被包了一個指頭的右手再次遞過去,沒好氣地道:“繼續,小心點,再敢弄傷我,我,我也紮你一下。”
阿榆眼裡的痴迷頓時變成了委屈,看看他,低下頭,攥起他手指小聲嘀咕道:“明明是你嚇唬我我才失手的,這次就算了,以後還是你自己剪吧。”真是不講理的人。
“你再說一次?”展懷春不悅地道。
阿榆眨眨眼睛,不說話了,乖乖伺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