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而言,他這樣要緊。對賀琅而言,她亦是最重。
賀琅一身外族短打,腰間還纏著極具特色的鐵鏈子,蘇朝朝拉在手裡玩了好一會兒,又問:“你怎麼穿成這樣?怎麼會恰好出現在這裡?”
若不然,阿依發了瘋,她真是兇多吉少了。
賀琅也是後怕,輕呵出聲,滿懷慶幸:“我帶來的人不多,也不欲驚動別人。所以和賀盈兵分兩路,我是跟著雷天功來的。吃到那兩道菜,便知道是你。”
蘇朝朝的手藝,他怎會吃不出來?
後來找到後廚,見阿依鬼鬼祟祟,心下一動,當即就跟著她出來。便恰恰好,救下了蘇朝朝。
大約,人心的兩相和應,心有靈犀,才有了人世的諸多巧合。
“我雖救了雷天功,他也仰仗我的武藝,但對我並不算太過信任。但也承諾幫我找人。我出來時,他也派人跟著我。我當時只覺得,想要跟著這女子,念頭如此之強,便索性不管不顧,跟著找來了。索性,你我之間,尚有一點靈犀。”
賀琅看她手背上觸目驚心的鞭痕,目光轉冷:“可惜我方才著急,這麼容易,就讓她解脫了。竟敢這樣傷你!”
蘇朝朝忙道:“這一路還算幸運,吃得飽穿的暖,沒吃什麼大的苦頭。”
賀琅不敢細問。
她固然機敏,可怎會不吃一點苦頭?
蘇朝朝在他兜囊裡一摸,找出幾塊幹肉,和著甜酒慢慢嚼了,困在他懷裡,一身暖意,永也不會消褪。
她眯了眼,似乎睡了很久,但醒來時,也才過去半刻。
恍然一夢間,像過去了漂泊的半生。
從前跟著李順四處漂流,從未覺得有一時的苦。大約,人是不能安樂,一旦有了“定”,便無比嫌棄輕流的湖水、漂泊的風、墜落的葉。
最好一生,再停留在他身邊,再也不要離開。
蘇朝朝剛動了動,賀琅就遞上水壺。她也不渴,還是潤了潤嗓子,這才彷彿想起正事。
“你出來時,野宮的情形怎麼樣了?”
賀琅冷笑一聲:“能怎麼樣?各懷鬼胎,各自鬼蜮罷了。殿外就埋伏著兩撥人,是野宮小八和雷天功的人。殿中,那燕郎和玉郎也用了不易察覺的慢性毒氣,就不知這兩人,隸屬何人了。唯一沒有任何準備的,反倒是身為野宮正主的沙娘子。也是,她自以為馭下得當,小八和燕玉二人的部署,豈不就是她的?這樣的大火,這樣的情勢,今夜過後,不會再有野宮了。”
蘇朝朝微覺唏噓:“人常說,無處不紛爭。大漠之中,人要活下去已經很難,仍舊在爭權奪利。這樣複雜多變,比起朝局,都不遑多讓。”
賀琅輕笑一聲:“正是生存艱難,才更容易聚集起一個權利頂峰。聰明的人要將本就不多的最好的物資彙聚在自己手中,那便要樹立起自己的無上權威和地位,好讓下面的人心甘情願,將血肉奉上。而底層的人,多得是憑自己的手連一口冷湯都喝不上的弱勢,因此,他們也需要強者來保證這種膚淺的公平。”
蘇朝朝:“各取所需罷了。”
正自溫情脈脈,賀琅突然猛地一俯身,將蘇朝朝頭壓下來,利箭嘯響,飛快的從身邊擦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