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暴斃,李螢在朝中頓覺支絀。只是這一職緊要,他有心扶持,卻並沒有哪一人,既與天子同心,又有足夠的資歷。因此,丞相出缺,半月之後,才任命情淮先生為中書令。雖名為中書令,然代行丞相職。
蘇朝朝聽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沈歸雲死的這樣默默無聞,也很是關注了幾日。吃飯時隨口問起來,為何情淮先生不出任丞相一職。
賀琅瞧她隨口問的,也仔細的解釋了一番:“沈歸雲出生寒門,雖號稱清貴儒士,可實則最善經營,官場汲汲。他麼,除了私事上看不開,倒還真是天生的丞相材料。至於情淮先生,那是真正的清正名士。聲望夠了,資歷也夠了,可他本人卻不願意沾手官場。因此只在翰林院。若不是陛下親自去請,情淮先生怎麼會出翰林院?”
蘇朝朝果然聽了一半,道:“那快些找到合適的丞相,讓情淮先生回去編書吧。”
賀琅默了一默,突然道:“孟如沁給你寫信了?”
孟如沁如今是情淮之妻,許久才來一封書信。巧的是,昨日正有一封。
蘇朝朝樂了:“你怎麼知道?盈兒說的嗎?”
賀琅極不喜歡孟如沁常在她面前晃悠。那女子心性實在太過堅毅,上次便有一封,賀琅“不慎”瞧見,通篇累牘,大約是情淮回家,十指不沾陽春水,還常常抱怨飯菜不和胃口等等夫妻瑣事,可這女子得出的結論是——早知道我便依舊孀居,簡直被瘋狗咬了一口,我也發瘋了,才同意與他共度餘生。
他看過,表露出自己不喜孟如沁的意願,倒惹得蘇朝朝好幾日不高興。
因此,賀琅也不敢再看她的私信。
賀琅看自己猜對了,臉色黑了一黑,不發一言。
蘇朝朝覺得今日做的糖醋排骨十分可口,便專心吃飯,一口白飯,一口排骨,吃的香甜。剛才談的什麼,全忘了。
她半天不接話,賀琅黑著臉問:“她這次又說了什麼?”
蘇朝朝“噗呲”一聲:“她是她,我是我。她有這樣的想法,也不足為奇。世人都叫女子賢惠,什麼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可大周也有女戶,若能繳上官府規定的錢財,自己立了女戶,既不用侍奉翁婆,也不用忍受夫君娶妾納小,更不用承受生子之痛,那有什麼不好?只不過人生而在世,還是希望能有一個人的陪伴。”
賀琅放下筷子,冷靜道:“果然是學壞了。”
蘇朝朝笑的眉眼彎彎:“不高興理你了。”
賀琅又問:“照你們這樣說,男子唯一的好處,就只是陪伴?”
“嗯。不然呢?”蘇朝朝搖搖頭。“還有些男子,自己就一個人,分身乏術,非要娶上十個八個,這種男子連陪伴都不忠心。豈非要來無用?”
賀琅筷子一伸,搶了盤子裡最後一塊排骨,慢吞吞的吃完:“什麼無用?晚上呢?也無用嗎?”
蘇朝朝瞪圓了眼睛,從一開始的“賀琅竟然搶了我的排骨吃是不是要變心了”,到“賀琅竟然大白天的開黃腔,說不過我就開黃腔我的夫君怎麼會這麼賴皮的”,這心路歷程實在有些糾結,以至於她瞪著賀琅許久沒說話。
她眼珠黑沉,明亮如星,專注的看一個人的時候,更是恨不得把漫天星辰都撞進那人心中。
賀琅被她瞧了一眼,便從食盒裡又拿出一盤排骨:“好了,好了,這裡還有,都歸你……”
蘇朝朝依舊盯著他呢。
賀琅一咬牙,一狠心,忍氣吞聲道:“你說的對。男子無用,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