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暉走了。”李螢頹然道。“你說要送他回鄉,可朕現在身邊只有你了。”
顧南北望著自己曾推心置腹的青年帝王,心中突然一陣厭煩:“陛下,沈相不喜元清,他不曾成婚,就連……連心上人也沒有,想要人給他上柱清香都不成。您身邊還有皇貴妃娘娘,還有崔老將軍,還有許多忠誠於您的大臣。素暉,才是真的一無所有。”
他只有這條命,已經拿命效忠了。
李螢茫茫然坐著,許久才揮了揮手。
“你去吧,在京中先設靈堂,畢竟是因公殉職,讓朝中大臣,都去祭拜。”
顧南北皺了皺眉。
這些虛情假意,沈元清怎麼會喜歡?
可他終究沒說什麼,慢慢退下了。
顧南北在靈堂守了三日,絡繹不絕,哀傷不絕,其中不乏善哭者,比沈歸雲那個親老子哭的還要傷心欲絕。
顧南北一身黑衣,坐在蒲團上,對這場場鬧戲充耳不聞。
人群散去,倒來了一個意料不到的人。
蘇朝朝一身素衣,不知如何避過了沈相的耳目,沒有任何通傳,就到了靈堂。
顧南北略一怔,又蹲了回去,面無表情的遞了一炷香。
蘇朝朝上過香,隨口問了一句:“你可還好?”
顧南北嗤笑一聲:“忍了三日,明早可以走了。”
蘇朝朝盡了己心,便走了。
顧南北磨著牙,忍不住舊事重提:“你看你,年紀輕輕的,連個心上人都沒有。等我死了,再也沒人想著你了。要沒人想著念著,那是白活一場啊!”
神遊太虛,又出了好一會兒神,他這才從蒲團上慢慢爬,噗通一下,摔在了靈位面前。他坐了這半天,腿早就麻了。
“真是,沒人給你哭靈摔罐又不是我的錯,讓本世子給你行五體投地的大禮。”顧南北嘀咕著爬起來,“早就叫你不要那麼迂腐,非要找一個以心相知的傾心人,現在死的這麼早,連個種都沒有留下……”
顧南北又哭了幾聲,腿總算不麻了。
顧南北扶靈回鄉,意外的是沈家二小姐沈慕昭也隨行同往。
沈歸雲近來看她便有些心虛,兼之兩府的親事已經定下,又是皇後娘娘在世時親自賜婚,因此也不必避嫌,讓他二人同行。
話說也不知道顧南北是怎麼想的,原本對沈慕昭無感,這一趟之後,二人回京成婚,竟然也有了幾分白首偕老、舉案齊眉的陣勢。
賀琅從西郊回來後,上書一封,夫人身子不好,要清淨休養。他如今正經“閑人”一個,幾次上朝句句都不離夫人幼子,李螢也沒有什麼理由反駁。
於是隔日賀琅便帶著蘇朝朝到了離山溫泉莊。
這莊子以前是老齊王的,賀琅大婚時,老齊王開了一半出來,中間用花牆隔開,就算劈成了兩個莊子,東邊的一半兒送給了賀琅。
蘇朝朝泡在水池子裡,吐出一口濁氣。
賀琅慢步過來,便見她整個人都鑽了進去,只留下一把青絲垂落在水面上,浮浮蕩蕩。
他笑道:“真是月子裡憋壞了。也不怕冷。”
話音剛落,蘇朝朝就打了個冷噤:“還行。”
剛出月子那幾日,蘇朝朝是每日都要沐浴,秦嬤嬤整日防賊一樣盯著她。這下到了溫泉,還不盡情的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