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宮之中,崔菩提恨的臉都僵了。
“陛下既然要對付賀琅,何不徹底一點?”
李螢目光轉過她塗滿脂粉的臉,落在虛無一點:“朕答應過皇後,保她平安無事。何況,朕現在還不想和賀候撕破臉。”
崔菩提冷笑一聲:“陛下派心腹在西郊截殺賀琅,這還不算撕破臉?”
李螢慢慢抬頭,溫吞吞道:“西郊混入了敵國奸細,與朕何幹?”
“陛下這是婦人之仁!”崔菩提簡直恨得咬牙切齒。“您就算做的天衣無縫,賀琅是被奸細、土匪刺殺的都好,她也會算在您的頭上。還有一個孩子,您還打算讓他承襲宣平侯的爵位不成?”
李螢閉目,揉著眉心:“有何不可?無知稚子罷了。”
“她母親可不是什麼無知婦人!”
“夠了!”李螢輕喝一聲,陰沉的目光忽而轉為柔和。“菩提,再為朕跳一曲舞吧。”
崔菩提微微一怔,突然醒悟——李螢從前處境艱難,唯有賀琅相護,如今卻要親自下令,了結此人。
衡陽郡主是皇後唯一的知心人,皇後從前在府中鬱郁不樂,只有她能和皇後言談論交。
這兩個人,李螢從不願意這樣相對。
她默默轉身,去了繁複的宮裙,換了一身輕薄的白衣,笑道:“臣妾只會跳那一支舞。陛下知道嗎?”
李螢微微一怔。
他真不知道。
崔菩提笑道:“臣妾少年時,一心想讓陛下驚鴻一瞥,對臣妾念念不忘。可臣妾自出根起,便是個舞刀弄槍、上房揭瓦的頑劣性子,哪有什麼驚鴻絕技?那一支舞,練了半年呢。好在,貴精不貴多,陛下總算是看見了臣妾。”
西郊,破廟外刀鋒如網,黑衣人一群一群層疊而上,誓要將廟中的人挫骨揚灰。
賀琅張弓搭箭,一箭射穿賀豐旁邊的一個黑衣人,利箭的沖勢不減,又撞到了他身邊的一個刺客。
泥渠裡,已聚滿了黑紅血液,一群人倒下,又沖上一群。
賀琅身邊只帶了二十餘人,全都是精兵強將,但再精幹,也撐不住這樣的車輪碾壓。破廟裡二人已傷的不能動彈,仍然擋在賀琅面前,雙手緊緊的握住劍柄。
賀琅看向暗處,對一黑影道:“看那位的架勢,是將金甲暗衛全都動用了。這樣的陣仗,要是真成了,誰會相信是敵國奸細‘偷偷’潛入?真要能潛入這麼多人,我大周京畿也太混賬了。”
黑影默了一默,慢慢道:“他對你實在防備的緊。若是你當真沒有那個念頭,就是他逼你了。”
言下之意,你既然有篡位之意,何必還要怪他姿態難看?
賀琅冷哼一聲:“你瞧他如今作為,倒真有其父之風。”
黑影似乎是噎到了,又不說話了。
賀琅道:“你去吧。不必增添無畏的傷亡。”
黑影忍了忍,沒忍住,再次出言諷刺:“這金甲暗衛只忠於李氏皇族,現在消耗的越多,豈不更好?”
賀琅輕笑一聲:“沒必要。將來倖存的,就編入守軍,為國效力吧。”
黑影哼了哼,明顯不信。金甲暗衛受命於天子,能做的事情多了,比如現在的暗殺,比如偷偷躲在大臣的房樑上聽聽牆角……
剛想到這裡,賀琅便開口了:“將來若有乾坤得正的一日,也就不需要什麼暗殺。一國君者,乃國之本,若本不正,下如何能正?”
黑影再不多說,由兩名親信護著,從後面出了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