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相十分冷淡,且自負:“不過幾個不成器的少年,昭昭喜歡,便接進京,讓他們找些事做。就是不做,沈家家大業大,幾個孩子,還是能養得起的。”
沈慕昭不可置信:“那賤……姨娘的兄長已經二十三了,到現在還未娶妻,聽說在家裡就是遊手好閑,什麼都不做。父親可曾打聽清楚了?姨娘是怎麼被賣到歌舞坊的?就是他兄長在家中闖禍,打傷了人,家裡沒有銀錢周轉,才把她給賣了。他不僅不思進取,還時常去找她索要銀錢,花天酒地。這種人,您怎麼能讓他進沈府呢!”
沈相愈不耐煩:“好了!你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孩家,這些事情輪不到你來管!不過幾個小人,難道本相連這幾個人都駕馭不住嗎?這裡是哪?是天子腳下,這是相府,誰敢造次?”
沈慕昭說不過父親,原本是打算眼不見為淨罷了,沒想到,這小舞姬長的像只小兔子似的,膽子卻肥成了狼!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沈慕昭想起那晚的事,就惡心的想吐。雖然最終沒有得手,可卻得了父親一句:不知檢點。
沈慕昭臉色忽白忽青,她以前只覺得母親死的冤枉,因此只和父親親近。兄長、長姐、祖母都是厭而憎之。可現在,她有些動搖了。
若不是被冷待的物件換成了自己,她幾乎從來沒有反思過,父親這樣究竟合理不合理。
兄長是他第一個孩子,也是母親的孩子,也是將來沈家的庭柱。可僅僅只是因為兄長為祖母說話,父親就能視他為仇人,毫不猶豫的斷絕關系。
長姐是他原配所生,這原配也是他沈相自己願娶的。就因為他心頭另有所愛,就能生生的冷待,磋磨,讓她抑鬱而死。還有長姐,在父親這裡,從未有過點滴的慈愛。
現在,輪到她了。她該是父親最疼愛的女兒,可僅僅只是一個與母親相似的舞姬,父親就能這樣斥責自己,全然不似一個父親。
原來,父親是這樣的偏執和可怕。她怔怔坐著,也開始後悔,那樣對自己的祖母。
沈慕昭不說話,蘇朝朝便懶洋洋坐著,不發一言。半晌,沈慕昭才啞聲道:“既然娘娘無暇,那小女便告辭了。”
蘇朝朝略一頷首,讓宮女送她出去。
沈慕昭停步,道:“郡主,煩請您轉告娘娘,望娘娘保重鳳體,重整旗鼓。小女之前千錯萬錯,已是錯了。娘娘不肯賜見,今後便不見吧。惟願娘娘聖眷日濃,扶搖直上。”
蘇朝朝聽完,極輕的笑了一聲。
瞧沈慕昭方才的神色,也知道她是後悔了。也知道她或許是真心,只不過……到底與沈思永不是一路人。
她的沈姐姐什麼時候稀罕過那些玩意兒?
沈思永不耐煩聽姓沈的那一家子的腌臢事,蘇朝朝也只是隨口提了幾句。
“她心性大變,沈家不日就會有大事了。”
沈思永哄著大皇子午睡,淡淡道:“心性?她的心性,從不會吃虧。只怕她老子反而小瞧了她,要吃上一個大跟頭。”
二人亦有了默契,再不提沈府之事。蘇朝朝倒是暗中密切關注,也知道了,沈慕昭來之前,被沈相關在佛堂跪了一日一夜。這一回去,病情加重,纏綿病榻,沈相心中存疚,沈府上下反倒安靜下來。
怪不得她身上那樣濃的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