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京中又出了一件大事。容王殿下晚間起夜,摔了一跤,砸到了頭,一連三日都昏迷不醒。醒來後,太醫診治,雖然人是好了,但落下了毛病,心智受損,猶如三歲小兒,口涎不能盡止。
雅爾心直口快:“這不就是傻了?”
蘇朝朝眼風淡掃,她急忙噤聲。
容王傻了。他本在幽禁當中,這個皇子的痴傻,在京中並沒有掀起多大的風浪。
九月底,李順回京,將賀禮交給蘇朝朝,又匆匆走了。
許久不見,他已恢複男子身份,一身青灰道袍,穿的比素和那和尚還要國師。
蘇朝朝捨不得他。
李順摸摸她的頭,像疼惜自己親生的孩子:“女兒夭折時,我對今日之事,早有了預感。卻瘋瘋癲癲的過了十幾年,這些年,我對你不好,許多時候還要你來照顧我。如今我在淮南一帶行走,救濟貧難,希望能求得內心的平靜。朝朝兒,你早不需要我了。”
蘇朝朝哭著搖頭:“我心思重,瞞著你很多事。假如遇到的不是你,不知道我會長成什麼性子……”
李順被她一惹,也流了不少眼淚,臨別前給她一個盒子,裡面居然裝著鴿子蛋那麼大的一顆粉珍珠。
“你這麼窮,哪來這個?”蘇朝朝眼淚含在眼眶裡,震驚的問。
李順抹了把眼淚:“這不是你要成親?在泉州幹了一票大的。”
蘇朝朝捏著珠子不撒手,面色卻十分嫌棄:“順娘,你別又變成通緝犯了……”
李順大笑幾聲,匆匆而去。
他出了壽王府,卻沒有立刻離京,反而去了城西的茶樓。
平郡王正在此處聽曲兒,面前已經剝了一堆的花生殼。
李順坐下,慢慢道:“郡王安好。”
平郡王剛要發作,見是個眉目清朗的道士,便掏出一把錢:“小王還要聽曲兒,別處去吧。”
李順說道:“郡王若想平安無事,最好能忍得住小疼,也好過痴痴傻傻的過後半輩子。貧道早年和女兒流亡,曾受過郡王爺一點恩惠,因此特來相勸。貧道去也。”
平郡王被這樣一攪和,什麼看戲聽曲的興致都沒了。回到府中,雖沒言語,總覺得不上不下。
隔了幾日,宮中命平郡王去馬場檢視,到了西郊,突然覺得三急來襲,也顧不得沒有茅廁,下了馬便鑽進草叢裡。突然聽見馬兒悲鳴嘶吼,他惶惶亂亂的提著褲子出來,就見自己的馬發瘋了一樣跑了,身後一群亂馬踢踏追趕而出。
平郡王後怕不已,若不是正好尿急,還不得被這群馬給踩死?
平王渾渾噩噩的回京,馬車翻了,他腦袋磕在石頭上,耳中轟鳴,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這兩次大難不死,他突然琢磨到那句話來,猛然間就想到一點——痴傻過後半輩子?
現在陳王被貶為庶人,容王又傻了,整個大周的成年皇子居然只剩下他一個了。
他在京中本來沒什麼存在感,所以,一開始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這會兒突然醒悟,若是父皇有意扶持那三個小弟弟其中一個,那自己這個成年皇兄,就是最有威脅的。
再怎麼蠢笨吧,畢竟已經成年了。
那這馬群,總不至於是陛下的手筆吧?
平郡王那腦子,怎麼也想不明白,雖然想不明白,可也嚇病了。
這一病,他隱約有些開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