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裡,夏日多著絲綢,廣袖披帛。仕女們多追求飄飄似仙的美感,可又嫌素色披帛太過清淨,因此又時興一種錦瀾披帛。就是用五色絲線在素色絲綢上繡花,挽在身上,如錦雲一般。
因此,蘇朝朝提出這要求,掌櫃也不意外。
“郡主真是好眼光,可是……這繡娘年紀大了,活計做的慢,小的怕郡主等不了。”
雅爾拿出金珠,伸出三根手指頭:“只要做的好,我家郡主出三顆金珠,再多給你一顆。再說了,這不是提前了嗎?離五月五還有一個月呢,那之前做好就成。”
掌櫃猶豫了一下,連聲應下。
蘇朝朝前腳剛走,掌櫃就出了金玉坊。蘇朝朝等人一路跟著,果然,他既沒回家,也沒有去見自己的主子,而是到了臨街的小巷。
雷立和杜子騰一人拽住蘇朝朝一條胳膊,翻進院牆,就聽見掌櫃的聲音。雷立在窗紙上戳了個洞,見掌櫃躬身和一個白發婦人說話。
“義母,這位可是衡陽郡主,宣平侯爺的未婚妻子,那可是炙手可熱。您可千萬上點心。”
白發婦人踩著紡車,冷笑一聲:“憑她什麼來頭,我照常做就是了。什麼達官顯貴,天潢貴胄,命……不就是隻有一條嗎?命有輕賤和金貴的,還能有硬和軟的嗎?再硬的命能扛得住幾次毒?”
“是,您說的是。”掌櫃的隨聲附和,又忍不住抱怨。“您瞧瞧您,兒子每次來,您怎麼都要說這些。依兒子看,什麼地位高低,您有好手藝,吃的是手藝飯,管她是什麼身份呢?您倒真不必如此憤懣。”
白發婦人嘎嘎出聲,仿似老鴰。
“你知道什麼?就是見得多了,哼,命再金貴又怎麼樣?還不是紅顏早逝?我雖然命賤,卻多活了這麼多年,蛤……”
掌櫃又賠笑了幾句,放下金珠走了。
雷立撬開南院小門,進去一看,果然是這婦人的臥室。蘇朝朝一進門,就聞到一股蘭花香氣,不同尋常,當即吩咐杜子騰通知賀琅。
賀琅到的極快,身後跟著一女子,一身紫雲紋錦裳,身段婀娜。
蘇朝朝乍眼一看,就覺似曾相識。
賀琅道:“這是我身邊的人,擅易容。她偽裝的,是當年儷邑長公主的樣子。賀豐查過,當年長公主好穿紫衣。那老婦人昨天是被你穿的衣裳嚇到了。”
“她的樣子,好像在哪裡見過。”蘇朝朝始終覺得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賀琅慢慢道:“大概,是美人有相似吧。這位長公主,也的確是位美人。”
蘇朝朝還是覺得不對。那人選似乎到了嘴邊,呼之欲出,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正思索間,賀琅遞過來一個竹製杯子,蘇朝朝想都沒想,就接過來喝了一口,入口醇厚,綿軟香糯,還是暖暖的。
蘇朝朝詫異道:“這是雞湯?裡面還放了玉米、野山菇……”雖然覺得他舉止怪異,可是忍不住又喝了好幾口。
賀琅且笑:“好吃嗎?”
蘇朝朝心裡甜滋滋的:“你堂堂一個大將軍,出門怎麼能帶這種東西?就不怕被人笑話?”
賀琅神色舒動,晏晏可掬:“本侯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自然要多為娘子想。那些娶不著媳婦的人,有什麼資格笑話本侯?”
雷立仰首望天,無語的緊。
雅爾心直口快,決心為自家主子掰回一城:“娶著媳婦了不起啊,能娶著我家郡主這樣的,才算有本事。”
賀琅:“嗯。你這丫頭調教的不錯。”
雅爾反應過來,一臉菜色:馬有失蹄啊!想她素來伶牙俐齒,今日竟然陰溝裡翻船了。